大王山,高鬍子寨。
崎嶇的巖壁,似梯田般向有序蜿蜒,谷底有成片的建築,木屋鱗次櫛比,相疊倚勢,形成樓寨。
篝火旺盛,被堆壘的石巖圍在中心地帶,明亮的火光,映照整座寨子。
諸多受邀而來的全性妖人,在此聚會飲酒,喝得痛快醉醺,此前隸屬於高鬍子的那些匪徒被暫時安排在外沿值守。
“嘿,老許,你說咱掌門也是的,明明讓劉婆子召我們來這裡,自己卻不現身,到底幾個意思啊?”
一名身穿黃衫,頭綁白巾的男子,抱著酒罈向身旁同伴打趣。
“害!掌門這次鬧的事情要命,門裡幾位老前輩在此,他哪敢來,皮都要被扒咯。”
說話的人,濃眉大眼,穿著較為正式的西裝,還打著領帶,像是常年混跡在城市的保鏢。
黃衫白巾男酒意上湧腦袋,意識昏糊,打著哈欠,小聲試探問:“聽說韓瞑那傢伙也掛掉了?老掌門這回有出山麼?”
“噓——!”
“你小聲點。”
老許趕忙捂住同伴的嘴,眼神帶有一絲恐懼望向東側的樓寨,似做賊心虛,壓低聲音提醒:
“你別稱呼那韓老鬼做掌門,不過就是一個代的,早就退隱江湖了,這次也沒來聚會;”
“和他關係不好的兩位,可都在寨子裡面,你注意點。”
“嗝....”
“成,成...”
白巾男子敷衍答道。
在他們周圍,其他的妖人歷經一天的跋山涉水,要麼躺在冰涼的地上,睡夢打鼾;要麼就是三兩成群,靠在角落裡談話。
而燈火明亮的樓寨內,廳堂通闊,十二張座椅分列左右各一排,那些在全性排得上號的高手、宿老,赫然坐在位置上。
由虎皮鋪墊的太師椅,僅有兩張,而它們的使用者,無疑是在場地位、實力最高的兩位全性元老。
一人居左側,禿驢和尚,身上的袈裟破爛,盡是汙垢。
他年過八旬,牙齒快要掉完,渾濁的眼睛,看不到絲毫光澤,像是死寂的潭水。
反觀右側之人,一襲灰色長衣,體格修長。
面容蒼老卻顯威嚴,雙眸更是蘊養收斂的鋒芒,神韻更勝山君,眸光所至之處,無人不感到拘謹。
距離二人最近席位的老者,正是前不久被姜漠一斧碎臂的餘遷駝。
此外,有衣著西裝,帶著眼鏡的光頭老人;也有拄著柺杖、體力孱弱的老婦,頭髮灰白,肩膀披著一件黑紅相間的寬大棉巾。
坐位最末端的高鬍子,容貌粗獷,豁牙的嘴道出恭敬話語:“崔老,人都到齊了,您來主持?”
“好。”
那灰衣老者言語淡漠,沒有客套的話語,以其實力與資歷,足以壓蓋在場眾人。
“迄今為止,無根生鬧出的禍患,已牽連本門。”
“無論接下來他要揹債,還是率領門人和三一開戰,我都要廢除他的掌門之位,諸位可有異議?”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左側第五張竹椅的老者,神色愕然,轉瞬變得不悅,反駁道:
“這我不同意,掌門既然和三一要血鬥,那我等何不乘勢而起,將三一連根拔起,滅滅那正道的氣焰?”
聞言,那高鬍子也是嘿嘿直笑:“對啊,我這裡還能幫上忙咧,大批的兄弟,洋槍上百,懼它三一作甚。”
然而,灰衣老者如巍峨山嶽,俯視那名反對者,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浮現在嘴角。
“走個過場,和你商議,你真反對上了?”
貌似與無根生關係不錯的老者,難以隱忍,出言阻礙:
“伱..不要太過分,崔延擎,廢除掌門的話,至少也得另外幾位長老同意。”
“滴答...滴答...滴答...”
灰衫老者輕舒一口氣,不作回應。
壓抑、肅殺的氛圍,一瞬席捲全場;粘稠、漆黑像是泥沼一樣的物質,卻從他枯槁的右手垂落,遍佈角落,詭異的力量將眾人牢牢束縛。
“你瘋了!崔延擎。”
那位反對的老者,面露駭色,嗅到可怕的殺機,幾乎沒有一刻的猶豫,渾身爆發出洶湧的炁息,拼命抵抗黑色物質的蔓延。
“滾開!”
他怒斥一聲,臉色鐵青,驚覺周圍席座的宗師、元老,皆是沉默無言,唯他一人失態。
“就到這裡罷,下輩子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