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十五年的某一日,袁松越下衙直奔家中而去,剛邁進家門便聽到嘹亮的哭聲。袁松越立時皺了眉頭,一邊往裡去,一邊招了管事高來問道:“夫人是不是出門去了?”
高來摸著一頭汗趕忙道是,袁松越又問,“是不是蕎姑娘來了,夫人才出去的?大姑娘呢?”
高來老老實實回他:“夫人帶著兩位姑娘喬裝打扮了一番,都出門去了。”
袁松越一副“晚了一步”的表情,使勁嘆了一氣,只聽著正院裡的哭聲快將房頂掀翻了,只得先直奔正院而去。院子裡,奶孃愁得一頭疙瘩,見著袁松越來了猶如瞧見了救苦天尊,立時抱著懷裡哭鬧亂蹬的一歲多的娃娃,道:“世子爺快看,侯爺來了!”
娃娃聽懂了,立時扭著小胖身子往門處看,果見他爹大步走來,嘴巴一癟,倒是不哭了,張開兩隻胖胳膊喊道:“爹爹!”
袁松越趕忙幾步上前接了過來,接過來一看這小子根本眼上沒淚,反倒進了他懷裡,瞬間安穩了,砸吧砸吧小嘴閉上了眼睛。
這乖巧的模樣著實惹人疼,袁松越瞧著這紅彤彤的小嘴巴,心道他孃親估計沒能想到沒等自己他便醒了,急不可耐地出門去了。
袁松越已經對他家侯夫人的不省心無可奈何了,只好哄著家中小兒睡沉了,才將他放下,問奶孃道:“夫人可說去哪了?”
“說是東風衚衕。”
......
東風衚衕口有一家茶樓,茶樓雅間裡,一位長鬚道士看著雅間裡三位老婦人臉色怪異地盯著另外一老婦看,只看得那老婦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瞬間解氣,帶著一大一小兩個道童,一甩袖子,道:“清風、明月,隨為師去吧!”
沒人敢攔,大道童拉開了們,長鬚道士將小道童往咯吱窩一夾,乘風而去。
三人一走,那臉色青白的老婦人再扛不住,眼一黑瞬間倒地,丫鬟去扶都沒扶住,那老婦人額角磕在了桌角,撞出了血,整個雅間人仰馬翻。
然而乘風而去的師徒三人身形陡然一轉,進入了另一間雅間,門砰得一關,三人全笑了起來。
“姑姑,高夫人這下可該消停了!”大道童摘下頭上大大的道帽,俊俏的小臉立時全露了出來,她一邊幫小道童摘帽子,一邊笑道:“這下可解氣了,姑姑真真最疼阿蕎了!”
被阿蕎叫姑姑的自然是薛雲卉,她捋了一把鬍鬚,哼哼兩聲,似是意猶未盡。
“老虔婆!竟敢趁著家裡沒人讓她孫子偷偷闖進你院子!多虧我阿蕎激靈,伴做小丫鬟躲了過去,不然被那小子拉扯一把,老虔婆定要咋咋呼呼什麼你名節壞了,她孫子娶了你是便宜你了的話!若不是我看她要犯病,合該再讓她丟夠人!”
高夫人是薛雲滄家的西牆鄰居,剛搬進京來半年,她怎麼瞧阿蕎都覺得好,幾次露出想讓阿蕎配給她孫子的意思。可她那孫子都十二三了,還連鼻涕都擦不乾淨,明擺了腦子不好使。她挑唆衛慕不成,她竟想出這麼個生米煮成熟飯的招兒,趁著薛雲滄上衙,衛慕去醫館買藥,阿蕎剛下學的當頭,讓她孫子偷偷從薛家院牆爬進來!
薛雲卉說完話猶自生氣,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出氣不停。小道童已經摘下了帽子,露出的小臉同她甚是相像,當下順著她的腿爬到了她膝蓋上,張開小胳膊抱住她,“孃親別生氣!下次再嚇唬她!”
小道童話音一落,雅間的門便被人推開了去,三人都嚇了一跳,不想來人卻是袁松越。
“爹爹!爹爹!”小道童立時從薛雲卉身上跳了下去,飛鳥投林一般撲到袁松越腿上,“糯兒可高興了!”
她眼裡亮晶晶的,袁松越當然知道他家姑娘跟著見了世面樂壞了,若不是臉上抹了黑不溜秋的粉子,這會兒定小臉緋紅。
把糯兒拎起來抱進懷裡,袁松越免了阿蕎的禮,一邊替糯兒擦臉,一邊瞧著他家還氣鼓鼓的夫人,笑道:“那高夫人都被架出去了,我夫人還不解氣?”
他說著,又朝阿蕎點頭,“多虧阿蕎機靈,高家也著實過分!”
薛雲卉哼地一聲拍案而起,“何止過分?!這老虔婆,我早晚想法子把他家攆走!”
袁松越抱著糯兒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背,“這事你不必管了,方才舅兄給我傳話,已是捏住了高大人的小辮子,稍稍使力就能讓這一家滾出京城,你就放心吧!”
薛雲卉聽著揚了臉,“倒是便宜他家了!早知道你們把這家子弄走,我該再多折騰折騰那老虔婆!”
她話音一落,糯兒便捏著小拳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