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起,袁松越這便要打馬飛奔,只前方路邊的田坎上站了好幾個百姓,都彎著腰,嘀嘀咕咕在看什麼。他皺了下眉,剛想讓人將這群人趕開,卻聽著那群百姓裡,有人喊了一聲,“可別碰,說不定是時疫!”
袁松越被這聲喊引過了心神,正巧那幾個百姓因恐懼時疫皆是往後一推,正巧讓他瞧見了半身趴在泥地裡的人。
一身青佈道袍,不是薛雲卉是誰?
袁松越忽然飛身下馬,一沾地就落到了那群百姓身後。他一把撥開眼前擋路的人,只瞧著泥地裡趴著的、滿身是土的人,眼眶突然一熱。
“穗穗!”
他抖著手將泥地裡的人翻了過來,見著那滿是灰土的眉目和額頭上磕破留下額血塊,眼中更是一片模糊,只是他探到了她的心跳,一下下平穩有力。
還好,還好!
用衣袖輕輕擦了擦她臉上的泥土,泥土倒也罷了,只額頭那一塊血跡卻是擦不掉。他心下抖得厲害,卻不再擦,猛然撕下衣襬矇住口鼻,又扯下一縷將她口鼻矇住,雙臂抱住她,縱身一躍,回到了馬上。
......
怕剛從泥裡扒出來的人也染上了時疫,只看著衛玥問診,袁松越心裡急的不行。
衛玥診過脈,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這位......道長沒得疫病,也沒什麼旁的病症,額頭上的傷也不打緊,至於緣何不醒......看不出來。”
在旁聽著,袁松越這懸著的心放下,只一瞬又懸了起來,“又是這般昏睡?”
衛玥問何謂“又是”,袁松越皺了眉,“不是一次了,七月中的時候,在保定也有一回,據她家中侄女所言,以前也有過這昏睡不醒的情形,只看不出毛病,她醒了也未覺任何不適,只說是......捉鬼去了。”
捉鬼去了?衛玥哽了一下,捉鬼捉到昏睡,還真是沒聽說過,便是他在太醫院那些書樓裡時常單看記錄的疑難雜症,也沒聽過這一條。只不過這位道姑明擺了和瑞平侯關係匪淺,他也不好深問,只道:“如今脈象平穩,且再看看吧。”
也只好這般,袁松越點了頭,送了衛玥出去,回來的時候,叫了莊昊問話,“夫人這些日子,犯過這毛病麼?”
莊昊搖頭說沒有,袁松越又將昨日的事問了一回,打發莊昊下去的時候,沉聲留了話,“自去領罰。”
莊昊自是認罰,當下垂頭下去了。
袁松越靜坐著默默看了泥地裡扒出來的人幾息,見她臉上還殘留著些土,便起身叫人送了溫水進來,擰了帕子,給她擦拭,擦著擦著,他眼下又有些熱了。
他在鬼門關前走的時候,她不管不顧地跑來,待他從鬼門關回來了,她倒是悄沒聲息地離了去。
一心以為她是看不上她或是怎樣,只他一萬個沒想到,竟是因為那做妾的事!
他得是多混賬,才能心裡裝了一個,不去娶她反而讓她做小!若真是這麼著,他連他爹那般裡外娶兩妻都不如!
她可真是會把他往好處想啊!難怪一面同他糾纏,一面又想盡了法子離了他去!
心裡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不管怎麼想得,總歸這人對他的心意是真的,錯不了了!既然對他的心意沒錯,他是說什麼都不能放她走了,就綁她在身邊,讓她給他生兒育女,陪他到天荒地老!
伸手將泥裡扒出來的人摟緊了懷裡,他喃喃道:“真是笨透了!”
......
只是第二日一早,灶上的飯都做好了,卻仍是不見她醒來,袁松越替她算了算,竟是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袁松越坐不住了,請了衛玥來看。衛玥替薛雲卉診了脈,翻了眼皮,往後頸還紮了幾針,就是不見她醒,只她這渾身就沒有一處不妥的,看得衛玥疑惑得一頭疙瘩。
衛玥突然覺得自己在太醫院太坐井觀天了,先有瑞平侯奇蹟般地好了時疫,連肩上都以迅雷的速度痊癒了,後又有這位道姑昏睡不醒,連祖傳的扎針都不起效用,偏她一切脈象平穩,不似有病。這樣的情形,便是他叔父來了,恐也說不出一二三來。
衛玥搖頭,琢磨了半晌,道:“或可藥浴一試。”
他說完,刷刷開了方子,倒也沒忘了瑞平侯,又替他診了一遍脈。
“下官這兩日可真是見識了,侯爺這病,竟是好利索了!”
袁松越也愕然,“太醫不是說兩三日才得好,這才一日?”
衛玥說是,“下官沒想到侯爺真如吃了靈丹妙藥一樣,好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