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可憐她薛雲卉窮困潦倒,那就拿錢來吧。反正也是些不義之財,她也算劫富濟貧了!
……雖然濟得是她自己。
她得了老婦人兒子的話,卻不著急,又打量了這母子倆一番,朝著老婦人的兒子道:“您身上這陰氣重些個,面龐青白,額頭又泛青黑,眼睛亦無神。夜間做夢也多吧?”
那兒子被她說得心頭砰砰跳。
可不是?昨日從山裡出來,就覺得陰陰冷冷的,急著往家奔,夜間隨便找了個地兒睡了一覺,竟是做了一夜的夢,沒停一會兒,今日進了家門,他娘還道他昨兒沒睡呢,眼底烏青的。
再是壯年男人,到底幹了陰事,哪能不怕一點?況這天還下著雨,眼看著就黑了,自己帶著老孃,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越想越害怕,不用薛雲卉再往他心裡戳,便急著道,“道長直說吧,可有法子治我?”
薛雲卉微微笑了,有時候花錢就是買個心安,“貧道雖年輕,可這點子道行還是有的。”
她說著,往懷裡裡頭去翻符紙。好歹還平日裡隨手放的幾道符,她看了兩眼,只一道去陰氣的,便給了那兒子讓他佩戴起來。
那兒子自然滿口道謝的,轉眼卻又問:“道長,我有了符,我娘還沒呢。您不賜她一道?”
她也想賜呀,可就那一個了。不過賣一個賣兩個肯定不是一樣的錢,多賣多得呀,她想了想,眼角又瞥了一眼老婦人,
心下轉了個彎。
“貧道觀老婦人面相,雖有陰氣,可癥結卻不在此處,只去陰氣恐怕沒什麼用。”
那母子二人聽了一愣。
“那是怎麼回事呀?”
薛雲卉手裡那幾道符,都是治濁氣的,旁的也沒有了,因而便道:“是濁氣太盛了,引得體內之氣混亂,易多思多想,日日不安,長此以往,會壞了身子。”
“道長可有解法?我娘年紀大了,我怕她受不住啊!”
薛雲卉抬眼悄悄打量了他一眼,心道他雖是個發死人財的,可對他娘倒是真心孝順,既然如此……
“這有三道去濁之符,讓你娘每日睡前燒了化水服下一枚,三日便去濁氣了。不過……這濁氣到底有些日子了,能不能去幹淨,就看個人造化了。”
那兒子窮了半輩子,這回飛來橫財,由不得闊綽了一把。
他得了四張符,對著薛雲卉千恩萬謝,便道:“道長慈悲,幫了咱們大忙!敢問道長,怎麼回報道長呀?咱們雖是農家出身,到底還有幾畝薄地,道長漂泊行善,不必太過替咱們著想了!”
他這話一說,薛雲卉便心道他敞亮,因而張口就道:“咱們道家看中三,所謂三生萬物,貧道今日便也借了這個三,善人以為如何?”
薛雲卉說完這話,立時有點後悔,心道最近同達官貴人打交道慣了,忘了尋常百姓都是論銅板過日子的了。
她剛這麼一想,就見那老婦人又驚又喜,“道長真是活菩薩,天上賜下來的菩薩!”
薛雲卉心中一哽,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要真遞上三個銅板,可就搞笑了……
好在她兒子曉事,拉了自己娘一把,示意她別亂說話,又從腰間掏出了三張一貫的寶鈔來。
薛雲卉滿意了,可老婦人卻驚得張了嘴,她兒子見著老孃這樣,也由不得有些心疼錢了。
他這一趟得了都賣了,少說有五十兩銀子,這三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若擱平時,那可是一季的收成。
可他這回發了橫財了,一咬牙,舍了這些錢買個平安康泰,也值了!
他把心一橫,就把手上三張寶鈔遞了出去。薛雲卉嘴角不由翹了起來,矜持了一下伸手去接,可手還沒碰到錢,就被打斷了。
“慢著!”
有人沉聲橫插一嗓,驚得那兒子把錢收了回去,可憐薛雲卉還沒碰著一個角,錢就沒了影。
誰呀?這麼煩?
她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子抿嘴立眉地看著自己,明明一副清秀少年郎的樣子,落在薛雲卉眼裡卻似威嚴的神祇,倒把她震了一下。
這個工夫,那少年卻把眼神錯開了,落到老婦人母子身上時,少了威嚴,多了慈悲。
“我道家本就以助人消災為己任,贈人符紙也看機緣,不當收人錢財。若善人有心,贈他三十文權當茶水錢了。三兩與善人母子不是小數,他亦不能收下。”
他說得義正言辭,還按了那兒子拿錢的手,讓他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