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鳴肅然起敬,嚴四海雖然不如胡建民財大氣粗,可痴心絕對有過之無不及!
散盡家財,只為心頭所好。生活簡樸,也不願意出手心中摯愛,這才是收藏家的風骨。
“嚴老,我敬您一杯!”
聞一鳴舉起龍鬚茶,站起身,欽佩道:“今天我才體會道什麼叫做不忘初心,您是真正收藏家!”
“哈哈哈!”嚴四海放聲大笑,站起身拉住聞一鳴,暢快道:“有小友這句話,此生足矣!”
凌天成看著一老一少,暗自點頭,這小子有本事,每次都能最快贏得對方尊重,甚至成為知己好友,人格魅力連他都自愧不如。
聞一鳴放下茶,拿出亂箱,笑道:“不能白喝您的好茶,一爐靜心香,請點評!”
嚴四海聽完突然想起對方是香道師,香道才是人家的老本行,剛要說話,凌天成打趣道:“嚴老稍安勿躁,最多半小時,讓您知道什麼叫做靜心香!”
聞一鳴沉下心,開始行香,現在靜心香充足,嚴四海是優質客戶,值得拉攏。動作行雲流水,絲絲入扣,很快輕煙渺渺,幽香浮動。
“這是……”
嚴四海深吸口氣,難以言表的香味瞬間湧上心頭,慢慢閉上眼睛,眼前一黑,好似化身泥土,四周寂靜,萬籟無聲。
也不知道過多久,突然陽光出現,自己被一雙大手捧起,重見天日。被人從礦區取出,幾次陶洗,除去身體裡的雜質,然後放在陰涼處沉澱,再製成磚狀的泥塊。
再用水調和,除渣滓,用手搓揉或用腳踩踏,把融入自己身體中的空氣擠壓出來,並使水分均勻。
“這便是練泥?”
嚴四海玩一輩子紫砂壺,對製作流程爛熟於心,可從來沒有如此神奇體驗,自己居然化身成紫砂泥,親身體會種種遭遇。
一雙大手將他擲放在轉盤中心,隨手曲伸收放拉,製成坯體的大致摸樣。
然後按照印模的外型,對壺內弧淺旋削,將晾至半乾的坯覆放在模種上,均勻按拍坯體外壁,然後脫模。
將坯覆放於轆轤車的利桶上,轉動車盤,用刀旋削,再使坯體厚度適當,表裡光潔。
“打坯……印坯……利坯!”
嚴四海口不能言,任由工匠揉捏著身體,感覺體內雜質越來越少,心性越發純淨,好像生命在不斷錘鍊中逐漸升華,感覺妙不可言!
工匠將加工成型的他放在木架上晾乾,用竹、骨或鐵製的刀具在已經半乾或已乾的身體上刻畫花紋。
再用普通圓口採用蘸釉,將他浸入釉盆,當沿口與釉面平齊說立即提出。將釉將注入坯內晃動,使上下左右均勻上釉,然後迅速倒掉過剩的釉漿。
“曬坯……刻花……施釉!”
嚴四海現在體內水分越來越少,更加堅實飽滿,每一道流程都是去偽存真,身體逐漸變小,如璞玉初生,等待最後脫變的剎那。
工匠先砌窯門,點火燒窯,燃料是松柴,測看火候,掌握窯溫變化,決定停火時間,時間過程約一晝夜。
嚴四海被送入燒窯,烈火焚身,身體中最後雜質灰飛煙滅。紅塵俗世,愛恨情仇,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所有人和事,好似白駒過隙,所有記憶感情,彷彿走馬觀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水月鏡花,如此虛幻不真實!
又不知道過多久,窯門開啟,一束陽光照進黑暗,嚴四海如同涅槃重生,心如止水,寧靜安詳,前所未有的滿足油然而生。
靜心香燃盡,聞一鳴輕輕蓋上爐蓋,看著兩人滿足享受的表情。不一會凌天成睜開眼睛,畢竟他已經習慣,每次品完都有不同感悟,令人心曠神怡。
“靜心香……名不虛傳!”
好一會嚴四海才慢慢睜開眼睛,深吸口氣,心滿意足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趕緊站起身,對著聞一鳴就要鞠躬行禮,聞一鳴扶住老人,客氣道:“嚴老謬讚,一爐香而已,不用客氣!”
嚴四海搖搖頭,再看紫砂壺,深有體會道:“此言差矣,對我來說是種全新體驗,沒想到老朽愛壺一生,最後居然有緣分化身為泥,親身體會從泥到壺之種種,妙不可言,真的妙不可言!”
聞一鳴笑著點頭,靜心香只是引子,人經歷不同,感悟各異。最後都是疏通心脈,滋養血氣,人自然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嚴四海老臉一紅,突然支支吾吾,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凌天成心思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