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的午飯跟大鍋飯沒什麼兩樣,但卻勝在精緻,平常都是師孃王惠張羅,不過今天王惠主要調節家庭矛盾,所以後半場兒由閆耘達接手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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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徒弟同時忙活,李穆還搭了把手,一會兒的功夫,客廳裡就撐起一張大圓臺子,上面一涼兩熱的擺了滿滿一桌,可論分量都是按盆算的;另外按菜式各單獨盛出一盤兒,擺在師父師孃眼前,算是尊師重道。
無論是圓臺方桌,面朝大門的位置一定是主位,郭得剛作為一家之主,又是這群大小夥子的師父,自然而然的坐了上去。李穆作為客人,又是正好趕著飯點兒來的,雖然他本人百般推辭,但還是被王惠請到了老郭左手邊兒的位置入了席;他的下首坐著閆耘達,老郭的右手是王惠,懷裡抱著郭齊林。
至於嶽嶽、燒餅這些徒弟們,按相聲界的規矩,本來不該跟師父同桌,不過既然是兒徒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從師孃開始圍著圓臺坐了一圈兒,一個個捧著碗眼巴巴的等著開飯。
老郭心裡不平,但扛不住媳婦兒正義的凝視,不情不願的擰開一瓶白酒,給李穆和自個兒滿上,端起酒杯說道:“您見笑了。剛才是我招待不周,小兄弟遠來是客,還請不要介懷,千萬吃好喝好。”
半文不白的話說完,也不管李穆的回應,將杯中之酒一口悶掉,衝著滿桌的人一揚手:
“開飯!”
嶽嶽他們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聽到師父一聲令下,也顧不上什麼,盛了一碗甩開腮幫子就吃。
對於郭得剛的愛答不理,李穆無可奈何,王惠一時半會兒也治他不得,只能拿出管事兒的姿態,笑呵呵的招待起來:“別理他,他就是那麼個驢脾氣,小兄弟你愛吃什麼自己夾,別拿自己當外人。”
李穆順勢把酒盅裡的酒喝乾,笑道:“謝謝嫂子。”
“誰是你嫂子?”旁邊的郭得剛冷不丁的搭碴兒,低諷道:“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麼個兄弟,您可別亂攀親戚。”
王惠斜了一眼,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吃飯!一桌菜堵不住你的嘴呢?”
李穆算是看出來了,老郭現在還算年輕氣盛,根本不像後世奉行一個“忍”字,不然也不會在這兒冷嘲熱諷、讓他晾在半空中難以下臺;從這一點來看,那位少金爺跟他師父年輕的時候,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嘴欠陰損、好勇鬥狠,今天如果他們“德雲四少”都在這兒,李穆的處境肯定是難堪。
所幸今天曹耘金沒在,再加上郭齊林和王惠這倆跳反的神助攻,算是白撿了這次面對老郭的機會。
“小兄弟貴姓啊?”
“您客氣,我叫李穆,京師大的學生。”
“喲,大學生啊,了不得。”王惠都快笑成花兒了,要知道他們德雲社的平均學歷還是小學畢業:“我記得那晚上得剛被揍得挺慘的,你是不是練過啊?”
“哈,玩笑了不是?家傳的本事,鍛鍊身體而已,沒您想的那麼玄乎。”
郭得剛夾在他倆中間,聽得直翻白眼,差點沒一口噎住,這還是自個兒的親媳婦兒嗎?
本來是一頓家宴,現在多了個外人,氣氛相當微妙:飯桌上全程只聽見王惠跟李穆毫無顧忌的嘮家常,有意無意的把話題往自家丈夫身上拉扯,再加上郭齊林時不時地插上句嘴,捎帶著損他爹一句,老郭就算不想說話也不能不搭茬兒了,就這麼一來二去的,心裡的那點兒怨氣也就消了,他跟李穆倒是越聊越開,哪裡還有針鋒相對的意思。
吃完飯收拾了桌子,閆耘達帶著幾個師弟先去練功,屋裡就剩下郭家三口和李穆,那就更不用拘著了。
“嚯,鬧半天鬼吹燈是你寫的啊。”
“嗨,都是遊戲之作,怎麼,拙作也能入您法眼?”
“郭齊林喜歡這個,我跟著拜讀過。”郭得剛撓了撓他的桃心頭髮,咧著嘴笑道,“你這書思維開闊、立意深遠,那些個專業的東西,一看就是考究過的,年輕人能做到就不容易啊。”
“您過獎了。”李穆擺了擺手,不卑不亢的說道:“論考究,您和嫂子才讓人佩服,現在德雲社五六成的段子不至於失傳,不都是您二位苦心孤詣蒐羅來的?”
“見笑見笑,老一輩留下來的寶貝,如果斷了傳承,那可就是愧對祖師爺了。”
“其實我更佩服您的創新精神。”李穆抿了口白酒,不著聲色的將話題引入了他期望的方向,“敢於嘗試傳統相聲以外的表演方式,從段子本身迎合新時代的觀眾口味,進而做到雅俗共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