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正是農忙時分。
陳家村外,家家戶戶都在田裡勞作,犁地施肥,為播撒冬麥做準備。
莊戶人家天生勞碌命,只有在寒冬時節,可以享受片刻閒暇,其他時候,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割麥栽禾不得閒。
慶平河邊,一片平整廣闊的田地裡,二十幾名莊戶漢子,正在辛勤勞作。
陳家村位於赤莽山脈邊上,地勢起伏不平,田畝也被溝溝坎坎分割開來。
一戶人家的田地,往往分散在不同地方,大小不一,土質貧瘠。
像這種幾十畝連在一起,地勢平整,臨近河流的田地,土壤肥沃,灌溉便利,乃是一等一的好地,只有大財主才買得起。
在這片地裡幹活的莊戶漢子中,為首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的年輕人。
他穿著一身麻布衣服,在冰涼的秋風中,依舊露著兩條鐵一般的臂膀,渾身冒著熱氣,跟在一頭拉著鐵梨的黃牛身後,埋頭翻地,動作有力而又迅捷。
在他身邊,一名滿臉風霜之色的中年男子,端著一杆旱菸,吸上兩口,笑眯眯地看著眾人幹活,不時和年輕人說上兩句話。
他身材幹瘦,手上長滿了厚厚的老繭,卻穿著一身頗為名貴的綢緞衣服,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在這片連綿平整的田地旁邊,還有著幾塊邊界不規則、地勢不平整的劣田,連在一起,位於馳道邊上,同樣有著莊戶漢子在耕種。
許是幹活久了,身體疲憊,幾名莊戶漢子停下手中的活計,坐在田壟上,望著遠處的藍天,聊作休憩。
其中一人視線下移,看到抽旱菸的中年男子,長嘆一聲,酸溜溜地道:
“你說陳鐵柱運氣咋就那麼好?大字不識一個,兒子那麼有出息,去年寄回來大筆銀子,蓋了莊子,置辦了幾百畝好地,當上財主了!”
另一人唏噓道:
“可不是嘛!陳鐵柱以前過得比俺家還差,現在可好,陳榮財見著他,也得恭恭敬敬喊一聲鐵柱哥,連縣裡的貴人都來給他祝壽,逢年過節,巴巴地趕來送禮,那排場,嘖嘖!”
“俺就納悶了,那陳二牛小時候俺也抱過,傻傻憨憨的,乾巴的像個瘦猴,怎麼就練出了一身武藝?俺家狗蛋要是有他一分本事,俺就能享清福嘍!”
幾人閒談起來,言語間都是羨慕不已。
一名坐在邊上,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的瘦臉漢子,卻是嗤笑一聲,道:
“陳鐵柱有啥好羨慕的?生了一個不孝子,面上光鮮,背地裡不知得掉多少淚哩!”
一人詫異道:
“三驢子,你說啥呢,陳大牛哪不孝順了?陳家置辦了那麼多畝地,他還下地幹活,比長工幹得還好,多本分老實!”
“誰說陳大牛了?我說的是陳二牛!”
其他幾人更加詫異:
“你咋睜著眼說瞎話呢?陳二牛要是不孝順,咱陳家村還有孝順的人嗎?”
“就是!要不是陳二牛,陳鐵柱能當上財主?”
瘦臉漢子鄙夷地斜了他們一眼,道:
“你們懂啥?陳二牛是給陳鐵柱寄了點銀子,但他要是真孝順,怎麼不把陳鐵柱接到城裡享福,就留在鄉下當一個土財主?這就是不孝!”
眾人聞言,紛紛議論起來:
“這話有點道理,陳二牛要是真孝順,怎麼不把爹孃接到城裡享福?”
“咱們陳家村這麼偏,就是置辦再多好地,也就是個土財主,看臺大戲都費勁,哪有去城裡當貴人好!”
“還真是,聽說陳二牛年節都沒回來,這可不像孝子乾的事……”
幾人議論紛紛,瘦臉漢子嘿嘿一笑,道:
“這陳二牛還不知道是咋發家的呢,就他小時候那憨樣,能練出什麼武藝來?說不定就是傍上了縣裡百兵堂掌櫃的閨女,做了上門女婿,才把爹孃丟在鄉下,省得丟人現眼!”
眾人紛紛圍上來,好奇道:
“三驢子,你說得是真的?”
“陳二牛真是做了百兵堂掌櫃的贅婿?”
瘦臉漢子來了興致,清清嗓子,就要好好編排一段:
“那我就給你們好好說道說道……”
忽然,他愣在原地,兩眼瞪得溜圓,盯著遠處的馳道,失聲道:
“陳……陳二牛!”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著一身粗布衣服,一頭長髮隨意披散,腳下一雙破爛布鞋,提著一個包袱,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