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那是她昏迷過去前的最後一種感覺。
別枝想起來了她和烏楚從五樓墜下然後摔進了救生氣墊裡。
至今還記得那五層樓下去世界崩塌似的瀕死感。
這輩子沒這麼刺激過。
劫後餘生的慶幸籠罩住全部意識連跟著痛覺湧出的生理性淚水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姐!你醒了!”
廖葉的聲音夾雜在細微噪聲的背景音裡重新湧入了別枝的耳中。
別枝深吸氣,終於回過神。
她在醫院。
“……我昏過去了?”
“是啊!你可嚇死我了!我才剛落地,還沒到家呢,先收到的就是醫院的電話,嚇得我屁滾尿流就來了!!”廖葉紅著眼圈跟她哭訴。
別枝歪過臉。
她看見懸在了她左手邊的輸液瓶。
……沒打完的那瓶退燒點滴,看來到底是給她續上了。
到此刻意識全然回籠,別枝已經記起來自己昏過去前的情況了。
跌落後,消防員們身影晃入視線。
別枝從窒息裡艱難地呼吸,顧不得痛意和淚意,她支起身,看向烏楚的方向。
“她沒事嗎……”
女孩不知道自己那時已經聲如蚊蚋。
在烏楚起身帶著驚慌又歉疚的“別老師!”撲過來時,別枝在兩秒鐘內確定了,烏楚確實沒什麼大事,跟著就眼前一黑,暈過去了。
“……墜樓之後送進醫院急診,結果是高燒脫力才暈的,姐你都能破醫院紀錄了!”
廖葉還在病床邊,故作控訴,但語氣神情裡滿是慶幸。
別枝抬手,確定腕上的紅繩還在,這才鬆了口氣,將手背靠貼到微熱的額頭上。
“頭暈,”她輕嘆,“有水嗎?”
“有,有有。”廖葉趕忙將自己準備的插著吸管的水瓶遞到別枝身旁。
“我現在能動麼。”
“拍過片了,醫生說沒什麼問題,輕微腦震盪,再就是有幾處軟組織挫傷。”廖葉說。
“那幹嘛用這個。”
別枝玩笑著,將插了吸管的水瓶輕輕撥開,自己慢慢挪動起身:“烏楚沒事吧?”
“烏楚?”
廖葉一愣,跟著反應過來:“就那個跟你一塊下來了的小姑娘是吧?”
“嗯,她的檢查沒事嗎?”
“沒事。聽說你只是發燒脫力後,你那個叫毛毛的同事就給她送回學校去了。還說那邊有她照管著,絕對沒問題,讓你這次一定打完點滴再回學校。”
別枝抿了兩口水:“我手機在嗎?我給她打電話確認一下。”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得確認別人,”廖葉不滿,“從五樓掉下來的可是你!只是當個大學輔導員,又不是消防員,那入職前也沒人說還要玩命啊!”
別枝蒼白著臉色,臉頰又有些燒後的紅暈。
但精緻的五官間情緒不濃,她安安靜靜地翹起烏黑的睫,抬起沒打點滴的那隻手,平攤:“
手機。”
別枝看著溫溫吞吞,對誰都溫和無害似的,但這樣看人時也最叫人扛不住。
廖葉彆扭了會兒,從病床床頭櫃上拿起,氣極地摁了兩下遞給別枝看:“要走也沒用,你是沒事,手機摔出去了,喏。”
黑乎乎的螢幕上,對角線兩道裂紋。
顯然磕得半死不活了。
“姐,你對自己好點行不?”廖葉本來是責怪她,結果說到一半自己眼圈還紅了,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心疼得,“你搞沒搞清楚,差一點點,摔成這樣的就不是它,而是你了!”
別枝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
眼見自己再堅持下去,廖葉可能就要當場用眼淚給她表演一個開閘洩洪。
“…我錯了。”
她乖巧地放下手,把病床上的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打完點滴我再問。”
眼淚及時剎車,廖葉抽了抽鼻子:“這還差不多,我去問問護士要不要再加一瓶,你等我啊。”
別枝:“?”
這是在餐廳嗎,輸液還能沒事加一瓶。
但顯然,轉頭就走的廖葉作為唯一陪護人,沒有給別枝拒絕的機會。
別枝也懶得出聲,不知道是燒得還是心力消耗過度,她這會雖然醒了,但還是有些昏昏欲睡。
於是女孩繃了兩秒,就慢慢軟塌下來,靠在了斜起一半的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