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的聲音,帶著如釋重負般的輕鬆。
“梁淮笙,我終於想起來了。”
他嘴角揚起:“長島其實是沒有雪的。”
梁淮笙一震,不管不顧把他按進懷裡,甚至想把他揉碎嵌入自己體內,“墨墨。”
他慌張的不行,話語斷斷續續難以形成完整的句子:“但是好多地方都有雪,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我們去延邊,去漠河,去北海道,再向北,去莫斯科,去芬蘭,去魁北克,有好多地方都下雪,我們去那裡,好不好,墨墨?都有我陪著墨墨……”
說話間,他的淚不斷打下來,像一場驟落的雨。
江墨搖搖頭,嘴邊一直掛著笑,“我就想再摸摸那塊冰。”
梁淮笙一怔,知道他拿冰裝雪的事情敗露了,他吸了吸鼻子,從嗓子裡擠出來聲音:“墨墨,我們不摸那個行不行?冰又硬又冷,一不小心還會劃傷你,不摸他好不好。”
“梁淮笙。”江墨從他懷裡抬頭看向他,“是你說的,生病的人有特權,還記得嗎?”
梁淮笙再無話可說,從冰箱裡挑出來一塊個頭不大的冰塊放進他手心。
江墨瑟縮了一下。
在手掌裡慢慢摩挲著那塊小小的冰,冰塊轉動著,和他無名指上大了一圈的銀戒指相撞,發出細弱的聲音。
“叮”的一聲,金屬墜落在地,冰塊在地上滾落老遠,拖曳出長長的水痕。
江墨蒼白的指尖垂落了下來,隨後從他體內延伸出的各類儀器接連發出刺耳的嘶鳴。
梁淮笙撿戒指的身體一僵,洶湧闖入的白色人影把他撞向一邊。
彷彿有個隔音的罩子把他罩在了裡面,梁淮笙渾渾噩噩捏著戒指和堪堪融化的冰塊,顫巍巍從地上站起身。
他透過人群,看到江墨躺在狹窄的床上,隨著四周醫護人員的胸口按壓無力地來回擺動,裸露出來的胸膛單薄蒼白,下面猙獰地橫亙著一條傷口。
心電圖上的圖案變成了一道直線。
四周的醫生慢慢停止了動作,一人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口中張張合合報著什麼。
滅頂的恐懼淹沒了梁淮笙。
他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向他走來的人影,歇斯底里大吼道:“救活他!救活他!只要救活他,我給在場的人每人兩百萬,所有人都有份!救活他!”
他聲音撕裂到近乎破音,卻無人對兩百萬生出什麼反應。
那個人影還在不斷向他走來。
梁淮笙怒吼著蹲下身捂住頭:“你走!你不要過來!你去救他,你別過來找我!”
“您節哀。”
隔音的罩子如同漲滿的洪水,轟然間崩開了裂口,咆哮著向他湧來。
梁淮笙頹然地跌坐到地上,手死死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