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是沒人要的小孩,害怕惹人討厭只敢晚上偷偷躲在被子裡哭,他發現之後,便每晚守在我床邊,對我說,墨墨是最乖的小孩,媽媽不是不要墨墨,只是想讓墨墨更無憂無慮沒有負擔的長大,有哥哥陪著墨墨。他給我念故事書,一直陪到我睡著……好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我的世界好像只要有他就夠了。”
“現在想想,有點像我和葡萄。”
伊明失笑:“你的貓?”
“嗯。”江墨點點頭,“它很瘦弱,會讓人有種錯覺,離了我它可能要死掉,它只有我了。”地面微微積了一層薄雪,踩著軟軟的。他盯著自己腳尖,聲音輕飄飄的,“他最初看我可能也是這樣,覺得我很可憐,離開他我就會活不下去了,對我,他應該是同情先於喜歡……但我小時候,是真的好喜歡他。”
“他學習很好,學什麼東西都很快,好像沒有做不成的事,會每天給我講題到很晚再寫自己的作業,最開始畫畫也是他鼓勵我,帶著我去找各個老師……我那時偷偷喜歡他,又不僅僅是喜歡,我的朋友很少,最好的朋友就是他,家人幾乎沒有,唯一的哥哥還是他……”
“我好像一直只有他。”
“所以他十七歲生日許完願之後,親了我一口,我好開心,幼稚地想哪怕要死掉也可以,因為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伊明順著他的手臂向下,將手指慢慢與他的交握,江墨難以抑制地顫了一下,卻仍是被緊緊握著無處可避。他眨眨眼,細碎的雪屑從睫毛墜落,不再掙扎,任由伊明握著他的手,聽見他說:“小江老師的故事應該還沒有講完,我們再走一會兒吧。”
他們已走到了公寓樓下,又掉頭重新繞起了圈子,倒像是依依不捨的一對愛侶。
江墨此時不想回去,卻說不清楚到底是不捨得離開旁邊這一點點令人放鬆的暖意,還是不捨得離開那些曾經。
他和伊明走得很近,肩膀時不時相撞,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去感受除了梁淮笙外另個人的體溫。
他生日時總是下雪。
“他親我那天,也是在下雪。我們在一起了一年半,然後被他家人發現,他一直告訴我,墨墨不用擔心,一切都有我,你只用相信我,只用知道我愛你就可以。他的父母很強硬,但他永遠比所有人更固執,最後他拋下了對他不能說不疼愛的父母家人、優渥的生活、理想的大學理想的專業,和我一起到國外,淪落到這個傻大學當著窮學生。”
江墨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眼睫低垂,掩蓋了所有情緒。
“他其實和我一樣,對這份不合時宜的錯誤感情,投注的有點太多了,導致沉沒成本太大,讓我們誰都不忍心放棄它,所以旁人看來,可能會覺得有點不正常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耳旁很是安靜,只能聽到自己雜亂的心跳,許久之後,伊明的聲音才幽幽響起。
“好沉重啊。”他說道。
江墨一怔,胸口那處不正常的燥熱慢慢冷了下來。
“是啊……”他勾起嘴角,眼底卻一片沉寂,“好像是挺沉重。”
他朝伊明皺皺鼻子:“更沉重的我還沒給你說呢。”
像你這樣的人,可能根本無法理解吧。
雪花落在他圍巾上,隨著他呼吸間翩翩起舞,伊明放慢腳步,試探性地把他擁進了懷裡。
“……伊明。”江墨把臉頰靠近他的麂皮外套,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癥結在哪裡,找一個暫時的避風口也許輕鬆,卻於誰都不公平。
他張張口,眼底不受控制泛起薄淚,不知在說給誰聽:“我們認識太久了,久到他和我好像慢慢長到了一起,從我身體裡剝除他……太難了……”
“我知道,”伊明安撫孩子般拍了拍他的背脊,“你的這一部分,我也可以接受。”
他攥著江墨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來感受一下,我現在的心跳。”
他冰冷的指尖下,躍動著一顆滾燙的、急促的心臟。
江墨連忙抽出手,卻被更緊的擁進了懷裡。
“不要再談這種又長又消耗人的戀愛了,談個輕鬆的怎麼樣?”
江墨怔忪了一瞬,跟著重複:“輕鬆的?”
“對,不去想過去,不去想以後,沒有那麼多無關的人,就只有你和我,只有當下的快樂和作為一個人最原始的歡愉。”
“和我試試吧。”
伊明壓低聲音,伏在他耳邊,蠱惑般開口。
有那麼短短一剎,他的確被這個逃離過去的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