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內心的恐懼。梁淮笙說的沒錯,他是久病後的諱疾忌醫,還帶著自欺欺人和些許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自我放棄,他拽著梁淮笙的手放到左肋,“我切了它三分之二,你以為它以後還會給我找舒服?我能活下來,這些我忍忍就過去了,我不要見醫生。”
這句話讓梁淮笙貼在他前腹的手斷掉般拾不起力氣,他張張口,聲音乾澀得不像樣:“不要這麼想,墨墨。”停了好半晌,才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洶湧著太多複雜的情緒:“別這麼想,墨墨……我們還有好多事要一起做,日子還很長,每一天我都想陪著墨墨……”
他眼眶疼得像針扎一般,慢慢彎低身子跪伏在江墨身前,展臂抱住了他單薄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順著傳遞過來,腦後碎髮刺刺地向上延伸,似乎扎手,但其實很軟。
江墨不爭氣地鼻子一酸,平復了好久才能開口說話。
“你現在在乎了?”
“一直在乎,”他說,聲音甕在被子裡,聽起來就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從沒不在乎過,一直在乎。”
江墨心頭一顫,連忙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再看下去,他就崩不住了,可是他現在真的非常不舒服,便放任自己對他心軟一點點,就一點點,暫時的依賴他一下下。
他被梁淮笙抱在懷裡,整個人像小孩子般偎在他身前,熱熱的掌心輕撫著略帶涼意的胃腹,另隻手和他的十指相握,暖的讓他有點犯困。
頭頂髮旋處被梁淮笙用下巴蹭了蹭。
“小霽說,我叫那個男的藝術家讓你不開心了……”
江墨的瞌睡蟲被吹跑了一隻,聲音悶悶的:“嗯,不要這麼說人家。”
“不說了。”他不自覺加大了攥著江墨手的力道,“但我沒有惡意,就是陳述一下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江墨懵懵的,“是覺得他喜歡我很傻?”
“瞎想。”身後胸膛傳來帶著笑意的微微震動,“我難道不比他傻?”
他們沒等太久,李醫生便進來了,他給江墨滴注了一些抑酸藥物,透明的液體順著泛青的靜脈注入體內,解開的橡皮筋在他纖細的腕子上留了一圈勒痕,讓已然睡著的江墨哼了一聲。
梁淮笙輕笑,摸了摸那處痕跡。
醫生示意他出去談談,他告訴梁淮笙,江墨身上進行的試驗令人出乎意料的成功,以後復發的可能性約等於無,但胃切除對生活質量的影響不可忽視,他傳給了梁淮笙一些護理資料,一言蔽之便是,儘可能的精細調養。
他們交流到深夜,江墨點滴也見了底,李醫生進屋幫他退了針,梁淮笙在手背幫他按著白花花的棉球。
江墨睡眼惺忪地和李醫生四目相對,怔了一秒。
李醫生邊收拾東西,邊對他笑了笑:“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江墨完全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扁了扁嘴。
“知道啦。”
他們的聲音神奇地重疊在一起。
“努力活下去。”
梁淮笙送李醫生出門,再回來已過了十幾分鍾,江墨這時精神好了些,湊著燈光才看到梁淮笙的黑衣服上沾了很多可疑的絨毛。
他疑惑地揪起一根,放在眼前研究了半天:“貓毛?”
“啊,下午就想跟你說了。”他把衣服拉鍊拉開了一條縫,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蹭著從他懷裡鑽了出來。
“這是薯條的孩子,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都快被凍死了,我就把他抱了回來。”
江墨瞪大了眼睛。
“……可是薯條是男生啊,而且,我就前幾天還去看過他,他哪裡來的小孩?”
梁淮笙一時被噎住,含含糊糊說道:“可能之前在哪裡藏著吧,今天太冷就出來找吃的了。”
在江墨還要提問之前,他趕忙把拉鍊全部拉了下來,小貓崽扒著他的前襟,瘦瘦的脊背盡數顯露了出來。
他弱弱的“喵嗚——”了一聲。
江墨瞬間嚥下所有疑問,兩隻手把它從梁淮笙懷裡抱了出來,來回摸著他的後頸:“小寶寶,你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小,你媽媽呢?”
梁淮笙長呼一口氣,一抬眼卻和外面的陳霽視線撞個正著。
“嘖嘖嘖……”陳霽搖了搖頭,在心底默唸,“陰險!連崽兒都給小墨哥抱過來了。”
?
【52】
梁淮笙帶過來的小貓瘦巴巴的,格外孱弱文靜,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幾乎是第一眼就輕易捕獲了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