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頂著蜿蜒可怕的縫合痕跡。
在復健的兩年半里,梁淮笙數次在崩潰的邊緣掙扎,人生的起落折磨的他痛不欲生。他不敢再看鏡子,可每每路過玻璃,都只能看到22歲的自己。
過瘦、蒼白、醜陋、宛如癩皮狗的、22歲的自己。
在那兩年半里,江墨從未出現過一次。
他初時不敢問,天天努力運動復健,直到某日突然從電視上看到江墨同祝程訂婚的新聞。
他把自己困在廁所,宛如困獸之鬥般嘶吼自殘,喉間盡是血腥之氣。
再之後,他什麼都明白了。
他在k國破產是祝愷做局,江墨在他出車禍昏迷不醒後拿著他的卡火速回國,最後的爛攤子還是他父母遠赴k國幫他收拾。
昏迷一年,復健兩年半,他重新變回梁淮笙像個人時,已是25歲。
那張他給江墨的卡,餘額靜靜的顯示著0,將近兩百萬的現金取之一空。
爺爺撫著他重新長出的黑髮,看著這個曾經天之驕子般的孫子,恨鐵不成鋼道,“十九歲拋下一切出去,現在喪失一切回來,你吃夠教訓了嗎?”
當然。
梁淮笙在心裡點頭,但那個人,他還沒有。
他讓江墨拿著卡離開他,江墨果然照做,逍遙回國,他能忍受祝家陷害他,能忍受祝愷騙的他一千多萬灰飛煙滅,卻無法忍受江墨背刺他。
於是祝家晚宴,梁淮笙照常出席,和祝愷心照不宣言笑晏晏地碰杯飲酒。
旁人竊竊私語,消失了五年的梁淮笙好像並沒有傳言中的狀態那麼糟。
直到他在晚宴上看到了祝愷那個不受重視的弟弟祝程——和他身邊的江墨。
胸口鬱結的痛楚瞬間裹挾了他。
梁淮笙理智斷絃,不消多想,直接飛起一腳踹上了江墨柔軟的肚腹。
看著那人飛出去老遠,抬頭看他的眼神又驚又痛。
他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解氣,只覺得踹上他的那隻腳軟的彷彿站不住。
四周的喧譁和祝程惱怒的質問他全聽不見,只能看見容姿昳麗的青年蜷在地上痛苦的喘息。
他神經質般的點點頭,似是自己在給自己打氣,英俊的臉龐因為瘦削隱隱一股煞氣。
“我是為了,我那兩百萬。”梁淮笙站在他身前,面無表情,強迫自己無視他的痛苦。
“對。”他又點點頭,不知說給誰聽,“為了我的兩百萬。”
?
【9】
最終那桌刺身,只有小霽一人消滅了不少。
江墨胃口不佳,只在飯桌旁坐了一會兒便提前回去了。
梁淮笙嘴裡發苦,從簡單的行李中掏出一顆糖,外面此時又飄起了細細碎碎的雪粒,落在掌心轉瞬即化。
他仰起臉閉上眼,在北風中感受寒意漸漸漫上臉龐。
再睜開時,猝不及防撞進了一雙如墨的眼眸。
江墨就站在隔壁,在雪中長身玉立的樣子,看他望過來,面上浮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
“來吧。”
說罷便彎身回了屋,語焉不詳,其中深意他們二人卻心知肚明。
到梁淮笙出門時,碰巧撞見了坐在院中秋千椅上閒聊的小霽和祝程。
小霽咧著嘴傻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祝程面色沉寂,並不搭話,投射來的目光一片黑幽。
梁淮笙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
憤怒嗎?
窩囊嗎?
只是把曾經我遭受的原路奉還了你一點點罷了。
他眼底隱約的戾氣一閃而過,揚長而去再不停留。
【10】
露天的溫泉湯館內,是宛如仙境似的白煙嫋嫋。
角落處的江墨額上搭著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毛巾,整個身子浸泡在水中,只露出圓潤小巧的肩膀。
梁淮笙走到了他身邊,他才反應過來似的,抬起臉衝他笑笑,烏黑的眼瞳如墨,裡面綴著零零星星隱秘的開心。
他站起身,毛巾應聲掉落,隨即纖細溫暖的胳膊纏上了梁淮笙的脖頸,柔軟的雙唇溼潤地蹭在他頸側,好似十分想念他。
梁淮笙有瞬間的怔忡。
他們上次來時,秋葉還未落。
那回是他第三次帶小霽過來,整一週江墨的情緒都很激動,兩人鬧得很不愉快。
他還記得自己把他壓在池邊,掐著他的下巴,狠狠逼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