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正坐在大廳裡呼嚕呼嚕吃著麵條。
他對面的位置上也放著兩個碗，龍鬚麵上堆著色澤鮮豔的菜碼，小米粥軟軟爛爛一看就溫了很久。
小霽吞了一口口水，摸索著走過去。
趙齊看他來了，連忙叫住他，“陳先生，您看，梁先生剛給您下廚做飯呢，快來吃吧。”
梁淮笙埋頭吃麵的手一頓。
“真的嗎？”小霽吃了一驚，“梁先生還會做飯啊。”
“何止啊，從劈柴到生火都是梁先生一個人弄的呢。”
“哇！”小霽讚歎地坐下，“我還以為梁先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呢。”
他拿出一雙筷子，卻冷不丁看到梁淮笙停下了餓死鬼般的吃勢，一臉一言難盡地盯著他。
小霽愣了愣，聽到他說，“因為我餓了，所以做了點東西。”
說罷，他停了好久，久到小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才聽到了那句極輕的——“順便，你也給他端過去一份吧。”
面和粥如願送到了江墨房內，被祝程放在了案桌上。
江墨仍是伏在床上，尖削的下巴沒在柔軟的枕頭裡，身下的被褥被他用手指抓的亂七八糟，髮梢微溼，臉色一片蒼白，雙目緊闔，不知是在沉睡還是昏了過去。
祝程湊近他，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喊了他快十分鐘才聽到一聲痛哼傳來。
“江墨。”祝程連忙勸他起來吃飯，好說歹說讓他倚著床頭坐了起來，又把案桌端到了床上。
江墨抵著胃，默默地忍著疼，毫無食慾，看到案桌上的食物時卻怔了怔。
祝程點點頭，“他拿過來的，你吃點吧。”
江墨蒼白的嘴唇抖了抖，看向他，眼睫翕動著，“真的嗎？”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才挾起筷子，小心地往嘴裡送了一小口，熟悉的味道伴著熟悉的記憶同時襲來，他鼻子驀地一酸，眼底浮上了一層淺淡的霧氣。
溫熱的食物入肚，並沒有讓他得到什麼慰藉，他的胃腹一陣翻騰，漲漲的又想吐，他咳嗽了幾下，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死死壓住體內作祟的胃。
不要吐。
他在內心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嚥下去，不要總想著吐，這是阿笙做的啊。
一頓飯吃的堪比受刑，卻還是把所有食物都吞進了肚子裡。
祝程看他吃了不少，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開心，遞給了他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這也是他給你的。”
江墨接過盒子，停了一瞬才意識到這是什麼。
他的手指不自然的猛地一縮，把這個陳舊的藥盒緊緊嵌進手心，蒼白的指尖因為用力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輕輕晃了晃，裡面傳來藥片碰撞的聲音，可盒子的表面卻再也沒有任何字跡。
江墨蒼白的唇瓣動了動，喉嚨一緊，把手臂橫在眼睛上，這是曾經梁淮笙為他裝胃藥的藥盒。
在之前，上面還總會貼著小紙條。
梁淮笙字型龍飛鳳舞，寫在小小的便利貼上看著逼仄又可愛。
“乖墨墨只有好好吃飯多多鍛鍊，才能擺脫它，我陪著墨墨，親親。”
江墨輕輕笑了聲，烏羽般的長睫上沾了細碎的光。
“傻子。”他自言自語道，“這些，對我早都失效了啊。”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映入眼簾的是桌布上繁複的花紋。
他呼吸不暢地哽咽了一下，“算了，不跟你計較了。”
?
【13】
第三日，是個好天氣。
江墨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院子裡，目之所及是一片衰敗的矮樹林，幾片枯黃的葉子在枝頭搖晃。地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泥土陰冷潮溼，可天空卻放了晴，初升的太陽掛在東方，寧靜又燦爛。
江墨偎在軟乎乎的圍巾後，看著視野裡那個黑色的小圓點越變越大，離他越來越近，眼中漸漸浮出一陣笑意。
他心跳變得急促起來，昨晚上輾轉反側一晚下定的決心如今又有點動搖，把自己的一切向梁淮笙和盤托出在現在似乎變成了一件極其需要勇氣的事。
他深吸口氣，在心裡鼓勵自己。
別害怕。
他好像還沒那麼討厭你，他知道了之後應該能去看看你，也許還會陪陪你，你想他去陪你的對不對？
那就勇敢點。
他出神的想著，一回神發現梁淮笙已經略過他跑進了屋裡，一隻手扯掉了額頭黑色的髮帶，把汗溼的頭髮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