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除了那八個人，還有呢？&ldo;還有，還有什麼？&rdo;&ldo;還有馬俊芳那狗日的，你殺不殺？打算啥時候插了他？&rdo;&ldo;……&rdo;&ldo;下不去手？捨不得殺？&rdo;&ldo;我……&rdo;息棧心頭一陣茫然無措。這麼來來回回幾遭，大掌櫃一定已經恨死了馬師長，公仇連帶著私怨，這兩位爺若是捉對兒掐起來，一定是勢不兩立，不共戴天。第八十七回清鳴鳳語傷離別話說馬家軍與盛家軍開戰才不過半月，在疏勒河兩岸拉鋸，還沒打出個子醜寅卯，沒分出誰勝誰負，關內傳來了訊息，舉國震驚。日本鬼子圍攻宛平縣城，發動了盧溝橋事變，隨後，北方重鎮北平和天津迅速陷落。參與西征的那一撥紅匪軍，流落民間的殘部陸陸續續重新集結，大約有三千多人，由許茂璋率領，再次來到玉門關，途中經過敦煌城，與大掌櫃見上了一面。鎮三關很是詫異：&ldo;俺說兄弟，你們咋個敢在敦煌城這麼大搖大擺地露面兒，不怕馬雲芳那老小子抓你們！&rdo;許茂璋笑道：&ldo;他不會抓我們了，我們已經與國民政府達成協議，組建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國共兩黨合作了！&rdo;&ldo;啥？合作了？你們兩家子這就不打了？&rdo;眼鏡參謀揮揮手說：&ldo;大敵當前，國家罹難，民族危亡，我們兩黨還互相掐什麼？大家攜起手來聯合抗日了！留著力氣打日本鬼子去！&rdo;鎮三關挑挑眉毛：&ldo;那你們這一趟是要去哪旮瘩？&rdo;許茂璋豪氣地說：&ldo;先回陝北根據地集結，之後很可能是要調派到晉察冀邊區，與日軍作戰！&rdo;眼鏡參謀補充道：&ldo;還有啊，大掌櫃，我們的隊伍現在可不叫紅軍了，叫做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rdo;鎮三關撇嘴跟身旁的息棧眨眨眼：啥子？八路？咋個紅匪軍的兄弟們，這就算是被招安了？收編了？成了官府的第八路軍了？息棧悄悄問豐參謀長：&ldo;軍師，日本鬼子是什麼人？&rdo;豐老四翹了翹小鬍子，不屑地說道：&ldo;就是一群倭寇，小鬼子。兩千年前在你們大漢朝那會子，小鬼子的祖宗估摸著還是一群原始蠻人，所以你也不認識他們！到一千多年前那會兒，就穿起衣服人模人樣的了，還跑來跟咱們稱臣稱奴的。再到幾百年前，就開始露出兇相歹面目，一群豺狗強盜，隔三岔五地騷擾咱們，這裡咬一口肉，那裡舔一口血。到了現在，豺狗膨脹成一頭餓狼了，想要一口吞掉獅子！&rdo;&ldo;哦，我知道的，是不是就像匈奴人侵犯我們大漢朝的邊關，掠奪我們的村莊，搶走我們的牛羊？&rdo;&ldo;哎呦呦，匈奴算個什麼，最後還不是被咱們給滅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都被同化掉了。不過是一群馬背上的無謀勇夫，就知道搶幾頭羊；送點兒甜頭就滿足，給一錘子就嚇跑，嫁個公主過去就樂得屁顛屁顛！這小鬼子可比匈奴人厲害多了！&rdo;&ldo;那官府怎麼對付鬼子呢？&rdo;&ldo;咋個對付……給甜頭是不成，喂他一口肉他就想吞一頭象；上錘子打吧，咱又打不過他們，戰場上那是節節敗退啊，東北三省早就丟掉嘍；嫁公主什麼的這年月已經不時興了，鬼子都是禽獸，佔領了村莊就直接姦淫擄掠……啥子？修長城啊？算了吧我說二當家！就你們大漢朝的那一條破長城修得就不怎麼管用，匈奴騎兵的大刀長矛都頂不住，能頂住小鬼子的飛機大炮麼？！&rdo;息棧聽豐參謀長掰著手指頭講得頭頭是道，心裡也暗自吃驚，馬雲芳馬大帥就已經很厲害，這日本鬼子聽起來比馬家軍還要凶神惡煞，竟然能夠讓官府與紅匪軍這兩路昔日的頑固死敵聯起手來，一致對外。&ldo;遠交近攻&rdo;，必然是遇到了強敵呀！秋高氣爽，長虹貫日。綹子裡秋收正忙，山坳中一片燦爛金黃。高梁杆兒上都擺起蠟黃炸頂的一頭穗子，一顆顆高梁穀粒結得硬邦邦的；苞谷杆兒上的苞葉已經失色，乾巴巴，白花花的，露出一根一根朝天撅著的苞谷，黃燦燦的，吐著飽滿的顆粒。息棧站在田壟間，遠望著在日頭底下閃爍著金光、粗壯肥美的苞谷棒兒，看著看著兩隻耳朵就發燒了，總覺得眼睛裡看見的是昨晚在炕上，某人兩腿之間擎起的那一根兒很壯實的&ldo;熱苞谷&rdo;，誘人的古銅色，映著油燈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