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兵勇猝不及防,漢陽造槍桿太長又不利近戰,這邊廂還沒來得及給長槍裝上刺刀,那邊廂土匪崽子們已經撲了上來,一陣貼身肉搏,兵勇們紛紛被刃花翻飛的獵刀開膛破肚。兩個大頭兵手舉長槍,衝向刑臺上的鎮三關。剛舉起槍來,大掌櫃就地一滾,飛起一腳,皮靴狠狠踢上一隻兵崽子的面頰,這一腳就沒有留力,直接用腳弓踹碎了那人的鼻樑和麵骨。藉著那人栽倒的瞬間,大掌櫃一躍而起,反身一個鞭腿,又踹上另一隻兵崽子的耳側,那倒黴蛋被踹掉了下巴頦,下半張臉耷拉下來,與腮幫子脫了臼。又有幾隻不要命的兵崽子同時端起了槍,企圖向手無寸鐵的大掌櫃射擊,這時從遠處民房屋頂&ldo;啪&rdo;、&ldo;啪&rdo;射出幾粒槍子兒,掃平了這些兵勇。混亂之中,大路的盡頭蹄聲暴烈,神龍破雲而出,一匹黑色駿馬閃電一般飛馳而來,撞破洶湧的人潮海水,一聲嘶鳴,躍上刑臺!馬上的人黑巾蒙面,一對鳳眼,雙腳摽住馬鐙,脫鞍側飛,探身一把薅住大掌櫃的衣領和胳膊,將人拎上了馬。馬兒四蹄飛蹬,一路風馳電掣而去。大掌櫃給橫著掛在馬鞍前擋,下身撞上堅硬的牛皮鞍子殼,&ldo;嗷&rdo;得一聲,幾乎要鯉魚打挺兒躍起來。本來份量就沉,這一掙八,把大黑驪差點兒給壓趴下。&ldo;怎麼了,你怎麼了?&rdo;息棧驚問,以為男人中槍了。&ldo;奶奶的,你小崽子就不能輕點兒!撞到老子的鳥了!&rdo;男人怒罵。息棧無語,都什麼時候了,小爺還顧得上你的鳥,爺能顧上你的命就不錯了!大掌櫃被頭朝下搭在馬上,腦門子被馬腿磕得暈頭轉向,暴躁地吼道:&ldo;繩子,繩子!&rdo;息棧這才反應過來男人的手被反綁,動彈不得,連忙抽出鸞刃,割斷繩索。大掌櫃可算騰出手來,一掌撐住馬鞍,一掌抓住息棧的細腰,雙腿用力一蕩,飛身騎上了馬,前胸重重砸上小鳳兒的後心,又是&ldo;嗷&rdo;得一聲!&ldo;你,你又怎麼了?&rdo;&ldo;他孃的……&rdo;大掌櫃疼得一口氣兒沒喘上來,胸口寒顫,兩隻大手攥住息棧的手,攥出了冷汗。這一撞撞到了男人胸膛上的大片烙燙創傷,本已潰爛的皮肉,幾乎被蹭掉一層。大掌櫃將下巴卡在小鳳兒頸窩,緊緊抱住身前的人,用手指的力道去緩解胸口的劇痛,幾乎快把小鳳兒的肋骨掐斷。前方几聲爆鳴槍響,人馬擺開陣勢,納大師長的吆喝:&ldo;野馬山的崽子,就知道你們今日會來劫法場,放你們進來一鍋端,甭想再出得去!!!&rdo;息棧一扯韁繩,馬脖子一拐迅速躲開大路,大黑驪狂飆竄進了小衚衕。狹窄的民房衚衕只有一肩寬,大掌櫃的兩條膝蓋隨著馬背的顛簸,在兩側土牆上蹭了一路,幾乎要削掉兩塊肉。息棧的耳朵根子隨即又灌進一輪暴躁的罵娘聲。玉門城是馬家軍的老巢,在這種地方鬧場劫囚,談何容易?息棧今日進得城來,就沒想過能活著出去。若衝不出去,就與男人死在一處,扯著男人的手一起上黃泉路,過奈何橋。這一回,一定不再走散;下輩子,還要託生一處。木匣中的炮彈是被胡副官換成了鵝卵石,當然,人家不會白給你冒這掉腦袋的風險,息棧把大掌櫃交予自己保管的那一箱子片子,差不多都拿來賄賂打點各路牛鬼蛇神,就算是一死也要先見到男人的面兒!四面八方的大頭兵湧來,堵住各個路口要道,與混跡在人群中的土匪交火。黑驪馬猶如飛龍神駿,左衝右突,躲避著兵勇的身影和紛飛的槍子兒。大掌櫃從息棧腰間抽出雙槍,朝著身後開火,第一槍竟然直接脫&ldo;靶&rdo;,子彈都飛上屋簷了。這半個多月被關押地牢,不見青天白日,手腳又長時間被捆綁受刑,手臂完全麻木,提起槍來腕子直抖,手感全無。大掌櫃臨陣脫靶,著實丟臉吶!男人氣得罵罵咧咧:&ldo;馬雲芳那個狗日的王八羔子,下次讓老子逮著他,老子日了他!!!&rdo;息棧在這樣危急的關頭,還是被自家男人給窘得哭笑不得:剛罵完&ldo;狗日的&rdo;,你這廝就說要&ldo;日&rdo;他,你跟狗搶什麼食兒呢,還是留給狗去日吧!城中人掐成一團兒,馬家軍人多勢眾,息棧馳馬慌不擇路,在城裡大街小巷繞了十八圈兒也跑不出去,正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逃竄才好,千鈞一髮之時,西門的方向槍聲大作,炮雲染紅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