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小羊羔的影子。男人眼眶浮腫，眼帶紅斑，一聲不吭，沿著河沿兒從南走到北，再從北走到南，從太陽高掛走到太陽落山。不遠處的河中央，緩緩漂來一隻白色的身影，仰面靜靜地躺在水中，臉色蒼白，唇波靜謐，鼻尖微微聳起，生動的弧度；一頭烏黑長髮，柔柔地漂盪在水面，一畦碧色浮萍，紅消翠漾，波光碎展。有四下裡一群翻肚的死魚襯著，水面仰臥的身影，在那一瞬簡直美若水中仙子。大掌櫃呆愣地望著漂在水中寂靜無聲的人，拔腳向河中衝去，腳下卻像拴了秤坨一樣沉重，身子撲進水中，帶著濃烈血腥味兒的河水倒灌進了嘴巴。&ldo;息棧……息棧……&rdo;男人一把攫住小鳳兒的身子，拽進自己懷中，緊緊地抱著，拖上了岸。息棧的面容平靜無波，扇面羽睫覆蓋雙眼，俊俏的面頰不帶一絲血痕和凌亂；身子毫無生氣，一動也不動，適才水中殊死一搏的發力，似乎全身的骨骼與經脈俱已震斷，蕩碎。男人撫摸著息棧的臉，手指探進冰涼無血的兩片嫩唇，輕輕揉著一顆一顆白白淨淨的牙齒：&ldo;息棧……息棧……醒醒……&rdo;將小鳳兒抱在壞裡暖著，手掌撫上後心輕拍慢哄：&ldo;羊羔兒……羊羔兒……快回來……&rdo;息棧的臉龐黑白分明，面如落雪，眉若遠山，唇似桃瓣，一顆頭顱安靜而美好。四周的人逐漸圍攏，一雙雙焦急的眼，一張張憂心的臉，尚帶血戰後的傷痛與硝煙。&ldo;羊羔兒，羊羔兒，老子要你快回來……&rdo;大掌櫃用兩隻手掌捧著息棧的臉，用力地搓著。&ldo;息隊長，息隊長怎麼啦？&rdo;&ldo;羊羔兒，羊羔兒，咋的了？傷著哪裡了？……&rdo;男人給息棧撫平一縷一縷長髮，揉搓回暖著胸口，喃喃低聲呼喚，淚水簌簌奔流而下，哽咽失聲。抱起小鳳兒的身體，將一顆頭顱填進自己胸口的脆弱柔軟處。&ldo;息隊長快醒醒啊！&rdo;&ldo;二當家快醒醒啊！&rdo;&ldo;他是俺媳婦……&rdo;&ldo;他是俺的媳婦……&rdo;大掌櫃抱著懷中悄無聲息的人，嘴唇吻著小鳳兒溼漉漉的額頭，自言自語似的對周圍的人嘮叨：&ldo;他是俺的媳婦，他是俺的媳婦……羊羔兒，小羊羔兒，別走，回來……&rdo;當年，息棧插香頭拜山之時，對大掌櫃立過的誓言：雛鸞碎玉誓不悔，鳳劍凌雲入九天。以男人這個腦子，也許永遠也無法領會其中的深意。息棧的一句誓言，早已將自己的劍和性命都交付給了他。息鸞亭在上一世臨終之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寧為玉碎。他在上一世用過的最後一個劍招，鳳入九天。第九十三回楚天雲雨洗江山（上）黃河岸邊。男人眼眶中滾落的泉水，&ldo;噼噼啪啪&rdo;如雨點一般灑落在小鳳兒的額頭。懷中那一顆軟軟的小頭顱，猛然一抽，腦門子磕到大掌櫃的胸膛，把男人磕得一顆心臟都快要驚慌失位。息棧&ldo;哇&rdo;得一聲，在大掌櫃懷裡嘔了出來，嗷嗷地吐了男人一身汙濁不堪的河水。&ldo;羊羔兒，羊羔兒，你，你咋了……&rdo;息棧狂吐不停，嘔得眼角擠出淚花，踉踉蹌蹌地說：&ldo;哇哇，臭死了……這河水，好臭……哇哇哇！&rdo;&ldo;……&rdo;息棧伸出軟綿綿的手抹掉眼淚和口水：&ldo;你，唔，你快把我捂死了……也不幫我控控水，好臭，一肚子臭水……&rdo;&ldo;……&rdo;大掌櫃呆望著人，大氣兒也不敢出，生怕把這一隻嬌嫩滴水兒的小鳳凰再給嚇回去了。息棧仰臉看到男人，伸手過去摸了摸大掌櫃的眼，輕聲道：&ldo;唔，你看你，眼睛怎麼都溼了呢……&rdo;男人愣愣地說：&ldo;你，你沒事了？……老子以為，老子以為，老子以為你他媽的淹死了！！！&rdo;大掌櫃被小鳳兒這麼一嚇，滿臉的淚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