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棧被罵得不敢抬頭,委屈地像個小孩子,一聽這話,驚得惶惶看著大掌櫃,不知如何介面。拔香頭?……你趕我走……你不要我了……你若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我,我怎麼辦……撅著嘴巴,一張皺兮兮的小包子臉,難堪地想抹淚,早就顧不上腦袋,屁股,腳,其實渾身都很疼。被男人的兩道暴躁目光射殺,無處躲藏。身子愈加縮小,縮排牆角,抖抖索索,可憐兮兮。幾個時辰之前的那股子囂張氣焰,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掌櫃氣哼哼地摔門而出,門板在他身後驚恐地戰慄,幾乎碎裂成四瓣。一會兒,紅姑奶奶踅進了門,給息棧看傷,包紮。慕紅雪用溫熱的軟布給息棧抹掉臉上的血汙,細心地檢視傷口。&ldo;哎呦,這一槍是漢陽造,當家的打的,真險,差點兒就在你這小耳朵上,穿個耳洞出來!若是再偏兩寸,你小腦袋就開花了!&rdo;息棧忍著疼,不吭氣,心裡難過地想,這人也真下得去手!兩顆腦袋離得那樣近,掌櫃的怎的就知道,不會將我一槍給崩了!就為了斃掉那個敵將,連我的死活也不顧……慕紅雪望著少年那一副鬱郁的表情,忍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說道:&ldo;小劍客,以後可別這麼兵行險著,記著了?咱綹子裡夥計們做活兒,一向都是能打得就打,打不過就跑;能求財求財,掙不著也好歹保住自己小命!留得青山在,還怕砸不響窯子?&rdo;&ldo;……&rdo;&ldo;你今兒個多險,萬一當家的這一槍沒救著你,你就回不來了。若是這一槍打歪了把你給……你讓他心裡得多難受呢……&rdo;息棧低頭尋思了一會兒,怯怯地問道:&ldo;紅姐姐,他是不是嫌我壞事了……&rdo;&ldo;哼,你這娃子呀,就是這臭脾氣!連我都知道你擰巴,當家的能不知道?真拿你沒轍!&rdo;&ldo;我……我是想把那個小炮炸了麼。我怕那個鐵傢伙,把他好好的一座山寨都給轟沒了,毀掉了……&rdo;女子樂了:&ldo;山寨轟沒就轟沒了唄!&rdo;&ldo;唔……&rdo;慕紅雪撇嘴道:&ldo;一個破寨子而已,值什麼?你是不知道,以前,這野馬山被人攻破過兩次,都燒光了!&rdo;&ldo;當真?&rdo;&ldo;可不,這有什麼!被破了,以後再給搶回來唄!咱當家的是什麼人,還怕這個麼!當年野馬山被打得七零八落,家當都沒了,老掌櫃也戰死了,咱當家的那年才十幾歲而已,就跟你這般大小,僥倖逃脫了一條命,手下就只剩下百來個人,幾十條槍,後來還不是打回來了!之後幾年又遇上官兵圍剿,出走了一回,又打回來了!就算打不回來,也可以去搶佔別人的山頭,重頭再來過!&rdo;&ldo;真的?他是這樣……&rdo;&ldo;呵呵,不然你以為,咱當家的這神槍,咋個練出來的?整天憋在家裡打飛錢,能練得出好槍法?這是身經百戰,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才能有的槍法。用咱當家的話講,&lso;虎去山還在,山在虎還來!&rso;所以,人活著是最重要的。要是把命給丟了,這野馬青山世世代代都還在這兒杵著,誰能傷了它,可是人沒了又有什麼用?!&rdo;&ldo;……&rdo;慕紅雪的眼底泛起微瀾,湖水涓涓細細,湊到息棧的鼻子尖,悄聲說道:&ldo;小劍客,在咱當家的心裡,你這條小命,可比這座山寨還金貴呢,別傷了他心……&rdo;息棧恍然一怔,蒼白的小臉立時就不自在,不敢直視對方探究的雙眸:&ldo;紅姐姐怎的這樣講,我算什麼……&rdo;我傷他心?我能傷得到他的心麼?女子的雙眸,清澈若水,晶瑩如雪,聲音卻似乎有些哽,輕聲說道:&ldo;息棧,你以前見過,當家的打槍,還要瞄準的麼?我在他身邊兒二十年,我就沒見過……你可知,他這一槍,瞄了有多久?他瞄了多久,你就有多重……&rdo;息棧的鼻尖忽然一酸,唇都抖了起來,一顆心在胸腔子裡漂浮掙扎,不知是怨是艾,是喜是悲。他眼前的慕紅雪,平靜而俏麗的臉上,鼻尖分明水潤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