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三關走過來看了看,皺起了眉頭:&ldo;你往炕洞裡填辣子了?&rdo;息棧搖頭。&ldo;……他奶奶的!&rdo;鎮三關兩道黑眉擰在一起,拿袖筒捂住了口鼻,衝進屋去,將那一堆柴火抽出來踩滅,將炕洞裡的火熄掉了。趕緊又跑出來,張大口狠狠吸著涼氣兒,拍了拍身上的煙土。息棧木然看著這一屋子嗆得要命的辣椒煙霧,無奈地捏著鼻子進去抱了自己的棉被出來,就要往廚房那裡去。&ldo;唉,你上那兒去?&rdo;&ldo;去廚房睡覺。&rdo;&ldo;廚房冷,沒有火炕,那不得把你凍成個冰葫蘆!&rdo;&ldo;……將就一晚,無妨。&rdo;&ldo;啥有房沒房?沒房也不能去廚房睡。得了,你來老子屋裡睡吧!明兒個煙散了再回去!&rdo;息棧還要推辭,鎮三關已經扭頭進屋:&ldo;進來吧!&rdo;第二十一回陷迷情同衾共枕息棧抱著被子默不作聲跟了進去。再次踏進這道門檻,那心境,與當初已是大不一樣!現如今,看見油燈打在牆上的柔媚黃暈,心中就止不住的盪漾發軟;撫著熱烘烘的炕褥,身上就掩不住的灼灼發燙。眼角靜靜瞥著那男人脫掉了皮襖,露出深青色的中衣,那薄薄的棉布衣服下邊兒,分明是一道道糾結厚實的肌肉,隨著肩胛處筋骨之間輕微的輾轉,流露著噴薄欲出的勁力。息棧登時就想回轉,哪怕住在辣椒洞裡,也不能跟這男人住一屋。這已經不是飲鴆止渴,分明就是要將自己架到那燒紅了的鐵床上,活活地炙烤,刷洗!&ldo;當家的,我還是……&rdo;&ldo;炕上擠一擠吧!&rdo;鎮三關揮揮手,毫不在意,坐到炕上抬起腿來,用力拔掉了腳上的兩枚厚重皮靴。&ldo;我還是去廚房了。&rdo;&ldo;咋個了?&rdo;鎮三關的眉頭頓時皺起,眯縫的雙目卓然一凜:&ldo;你嫌老子沒洗澡不乾淨吧?!真他孃的事多!你願意去廚房就去,俺也懶得管你!&rdo;&ldo;……不是。&rdo;&ldo;哼!整天窮講究!俺睡了,累。小羊羔,你要是出去,就把屋門給俺關嚴實嘍!&rdo;鎮三關伸手解開中衣的兩枚釦子,鬆了鬆衣領,蓋了棉被就躺下了,胸腔子裡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喉結微微抖動,胸脯緩緩起伏。息棧死死盯著男人的脖頸和胸口,喉嚨乾渴,腳步躊躇,進退兩難。面色一沉,牙齒收緊,上前兩步,一把將棉被撴到了炕上:&ldo;當家的,往裡一點兒……&rdo;鎮三關輕輕&ldo;嗯&rdo;了一聲,眼皮都沒抬,身子往裡挪了兩掌寬。&ldo;再往裡點兒……&rdo;男人睜開眼一瞄:&ldo;你個小身板兒,要佔那麼大地方?擠一擠。&rdo;息棧默默脫掉了皮襖和靴子,不敢脫褲子,一縱身縮排了棉被。回過頭將那晃晃悠悠的煤油燈,一口吹息了!屋中一片黑暗,只剩下窗外淡然如水的月色,和屋內隱隱輕喘的兩道呼吸。息棧兩手糾纏著被子,仰躺在炕上,眼睛失神地望著黑黢黢的屋頂,不敢側過頭去。空氣中瀰漫著熟悉的氣味,與每晚貼體撫摸的那塊熟牛皮不一樣,這是實實在在的那身體上的味道,紮紮實實地融進五感之中,醇厚,刻骨。耳邊是那男人靜靜的呼吸,胸腔中摩擦出來的隱隱轟鳴。僅只是黑暗裡細微的點點起伏,傳進少年的耳鼓,卻如同驚濤排岸一般,激盪起身體裡的陣陣洪流,於四肢血脈之中,蠢蠢欲動,賁張欲出……&ldo;嗯……&rdo;男子喉間發出一聲嘆息似的呻吟,久久綿長。聽得息棧渾身一緊,隨即四肢發軟,已經能感得到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此時是勃勃生機,昂然而立。也許是嫌床上太過擁擠,掌櫃的身軀動了一動,腰桿一擰,翻過了身,臉朝著身邊兒的少年。熱呼呼的氣焰緩緩噴到息棧的耳側,烹煮著他的一隻小耳朵。火焰在頭腦裡一點一點地燃燒,很快烈焰燎原,幾乎要將頭顱燒化,將腦漿子煮沸。掌櫃的迷迷糊糊中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撩起了少年的頭髮!手指撥開枕上的一堆頭髮,往一邊兒捋了捋,口中喃喃,如同夢囈:&ldo;這頭髮忒長了……礙事,快被俺吃進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