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來行禮,傅璋不發話。
沈窗屈膝行禮道:“昨日我失禮了,請二爺見諒,我已經大好了,書房還亂著,我這就去收拾。”
傅璋端著茶盞,在陽光下打量,聞言只抬了抬下巴。
沈窗便轉身往外走,她的病顯然還沒有好轉,她腳步虛浮,又急著離開,顯得有些跌跌撞撞。
傅璋追著她的背影,不出意料地看見她定在月洞門走不動了。
門外不遠處,春回跪在地上。她的一側面頰紅腫,左手緊緊握著右手手腕,而右手手掌赫然穿著一根指粗鐵錐。
鐵錐閃著寒光,嵌在她的掌心,鮮血順著錐尖滴落,在地上積了一灘赤紅。
沈窗定了片刻,轉身走了回來。
傅璋看著她走近,好奇她會如何報答他為她出氣。
沈窗卻毫無喜色,只垂首道:“多謝二爺為我做主。”
傅璋放下茶盞,覷著她。
沈窗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已經足夠了。”
“什麼意思?”傅璋是真不懂她的意思。
“別讓她跪了,讓大夫來,給她治治手。”沈窗說得不平穩,似是很怕他,連提這樣的要求也不敢。
傅璋往日是喜歡別人怕他的,可眼下他分明是為她出氣做好事,怎麼她還怕他,怕也就算了,竟然還為欺負自己的人求情。
傅璋不喜這樣的人,他對她的作用起了懷疑,但仍平淡問:“行,然後呢?”
沈窗怔了片刻,兩片細眉凝了凝,將頭垂下,細聲道:“二爺還要如何呢?”
傅璋也說不清要如何,先前獻降而來的女人,個個使出渾身解數討他歡心,雖不是立刻寬衣解帶送到他手裡,至少每個都帶著討好的笑。
他不喜歡,全殺了,可眼前這個,明知自己仰仗他才能在這府裡活著,卻連個笑臉也沒給過他,他好像也不喜歡。
傅璋冷了眼:“我看你很機靈,這個時候怎麼如此愚鈍。”
沈窗默了片刻,將頭伏得更低道:“願為二爺效犬馬之勞。”
傅璋掀起眼皮看她,她的身形算高挑的,但太瘦了,穿著不合身的衣裳,風吹來裙襬搖搖晃晃,彷彿要把她裹走。
當牛做馬,就這?
這就是傅璋不喜歡女人的原因,弱小無用,還不識時務。
傅璋有些不悅,慢飲了一口茶才按下。
傅璋再開口聲線沉了不少:“那便做近侍吧。”
沈窗終於抬頭看向他。
她看得有些愣怔,傅璋忽然覺得臉頰的陽光有些發熱。
“不會?”傅璋問。
沈窗顯然僵住了,傅璋知道別人大多畏懼自己,但他不知自己的一句話也能嚇得人說不出話。
“不會便學。”未等她回過魂來,傅璋放過了她。
沈窗這下立即應是。
傅璋又吩咐封徹給她做幾身合身的衣裳,要上得了檯面的。
沈窗平靜道謝,仍不見喜色。
傅璋覺得沒意思,讓她先退下了。
沈窗轉身,一青袍男子自門下進來。
來人穿的袍子,麵皮白淨,沒有佩刀,不是武官。
他的腳步輕浮,神情鬆快,眼眸落在沈窗身上,直勾勾打量,最後定在她臉上,連路也不看了。
沈窗垂著頭,目不斜視與他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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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女子迎面走來,卻視若無睹揚長而去,衛子犀還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
直看到沈窗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
“如何?”傅璋問。
衛子犀尚在回味見到沈窗的驚訝,聞聲轉頭:“當真不是一般的美。”
傅璋哼了一聲,“我是問你,查得如何?”
衛子犀輕咳一聲,說起正事:“這女子確實是安順侯的,我當面問了,人是他在城外雪地撿到的,說美人如珠如玉,他不敢自佔,願送給新主。”
那日審問後得知沈窗的來歷,傅璋便讓衛子犀去探查此事。
說來也好查,陳襄帶回沈窗那日,城防軍裡有人看到過,後來起事與她有關,幾乎人盡皆知。
陳襄獻降,送了晉朝皇帝皇子的命,加數車珍寶,美人十八,最美的一個也沒有私藏,誰也沒有懷疑過他的誠心。
但傅璋不信他。
征戰多年,傅璋殺過俘虜降將無數,對一命事二主的武將,他從不留活口。
征戰沙場,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