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朱允熥的一道道人事調動傳達了下去,付諸實施。
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陽光灑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午時分,從刑部大牢緩緩走出一列列囚犯,他們排成長長的隊伍,如同蜿蜒的巨龍一般,一眼望去竟看不到盡頭。
這些犯人們雙手戴著沉重的鐐銬,雙腳更是被粗壯的鐵鏈緊緊鎖住,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而又令人心悸的金屬碰撞聲。
他們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神情的靡不振,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在眾多凶神惡煞般的官差嚴密押送下,緩慢地朝著菜市口方向移動。
“這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呀?怎麼會有如此之多的人?”人群中傳來一個充滿疑惑和恐懼的聲音。
“哼!那還用問嘛,自然是要將他們統統斬首示眾啦!看到那個人沒有?想當初,他強行霸佔了我家整整一畝半的肥沃田地,致使我們一家幾乎陷入絕境,若不是我們後來逃難來到京城,並僥倖存活下來,恐怕如今我也早已如我的父親一般化作一具冰冷的白骨嘍。”另一個滿臉悲憤的男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咦?快看那邊,那個不正是藍小龍嗎?我兄長曾經就在他麾下當兵服役,可不知為何,突然就被他以軍法論處,可憐我那哥哥,僅僅因為一點小過錯,便被他下令施以三十軍棍,最終竟然活生生地被杖斃在了軍營之中,那場面真是慘不忍睹,打得渾身血肉模糊,簡直不成人形吶!”一名中年漢子指著其中一名犯人,眼眶泛紅,聲音顫抖。
“哎呀!你們瞧,那位居然是梁國公的義子!真沒想到連他這樣有權有勢之人也會被抓捕入獄,之前曾聽聞不少人前去官府告狀,但官府卻對此置之不理,如今怎會突然有人出面整治他呢?”眾人議論紛紛,臉上滿是驚訝與不解。
“那還用說,肯定是得罪人了唄,我聽說昨天連梁國公都被抓進去了,估摸著也就這兩天要被砍了。”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
聽著百姓們的議論,那群人更感心中憤怒。
“皇上!你這個昏君!有功不賞,有過要罰,老子這隨義父僅北定蒙古這一戰,身上便多出六道疤痕,其中兩道深可見骨!老子為你流血,為你拼命,到頭來你他媽的讓人兔死狗烹啊!”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昏君當道,國將不國啊。”
“自大明開國以來,老子參加三次北伐,平定大小起義大大小小也參加了數十次,沒有五十次,也有三十次,老子是大明的功臣,不就低價買了點田,就要被砍?低價又不是沒給錢!老子的功還不能功過相抵嗎?”
“忠臣殫精竭慮,命運多舛譎詭,古人誠不欺我啊,皇上啊皇上,你是真刻薄寡恩啊。”
“老子不服!皇帝無道,濫殺功臣!以後誰他媽還敢為你朱家賣命!老子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藍玉的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高喊著不公。
明明是朱允熥薄情寡義,不給藍玉封王,抱怨幾句就要被殺?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明明是朱允熥不公,還不許人說嗎?
“是這樣的嗎?陛下對咱們挺好的啊,為什麼他們要這麼說陛下?”
“沒有吧,陛下上位以來,殺了多少人,你們忘了嗎?僅僅在京城,我儒家學子那可是血流成河啊。”
“帝王,乃是這世上最多情之人,同樣也是這世上最薄情之人,所以到最後帝王成了孤家寡人,沒有人陪在他們身側。”
“皇家的事情,咱們摻和那麼多幹嘛,你說話小心點,別待會兒錦衣衛找你喝茶。”
“可是這些人確實也是功臣啊,就算犯了錯,讓他們卸掉兵權,馬放南山就是了,何苦斬盡殺絕?說到底,還是陛下心太狠。”
百姓們又開始議論起朱允熥了,已經有些人開始同情藍玉的這些義子了。
但是依舊沒能阻攔這些人被押往菜市口的命運,菜市口已經有上百位劊子手在那裡磨刀了。
今天的菜市口,註定了人頭滾滾。
監斬臺上,馮勝也已經到了,昨夜那也是一夜未眠,看著陸陸續續押到菜市口的那些犯人,甚至有不少自己還認識。
馮勝喃喃自語道,“陛下,這是否只是你想給他們一個教訓呢?到最後關頭,你會有刀下留人的旨意對嗎?”
馮勝自言自語,希望這是朱允熥對他們的威懾,到午時三刻再來一道刀下留人的聖旨,讓他們感恩。
恩威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