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貴妃一個人站在門外,身子已經搖搖欲墜。
本來在皇后的精心照料下已經養出幾分紅潤的臉色,在此刻慘白如霜。她在好食好藥伺候下終於豐腴了幾分,卻依舊顯得單薄的身子,如今也忍不住地在顫抖。
她的眼睛似乎望向皇后的方向,但視線渙散,又彷彿誰也沒有看。整個人如同一塊被打碎了的美玉,悽美又脆弱。
皇后終於慌了手腳,不由自主地向慧貴妃的方向走了兩步,吶吶道:“曦月——”
可皇后又瞬間想起她聽到了什麼,幾乎是無地自容地停下了腳步,偏過了頭,不敢再看她。
慧貴妃幾乎是踉蹌了一下,扶住了大門才站穩,還沒開口,眼淚先不受控制地一串串跌落。
潛邸八年,入宮四年,算起來她戴著那隻鐲子足足十二個年份。
她為無子所傷的十二年,她不知道喝了多少苦藥汁子盼著能坐胎的十二年,她一心依附於皇后,為皇后馬首是瞻的十二年。
那在這十二年間,皇后又是如何看她的呢?
慧貴妃不敢再往下想。
巨大的悲痛與不敢置信,將她整個人所攝住。心口的絞痛一陣一陣地加劇,最後在一陣沉重的悶痛之下,似乎有什麼腥甜的東西在不斷上湧,從嘴角露出來一點。
慧貴妃拿帕子一拭,潔白的錦緞上一點點豔色。她幾乎是愣怔在那裡了,盛年吐血,乃早亡之兆。
她將帕子攥在了手心裡,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再看到殿中兩人中的任何一個。
事已至此,皇后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一切,今日這樣的“巧合”,都是太后一手安排的。這一局針對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慧貴妃。
傷身容易治,傷心卻難全。
尤其如今慧貴妃的身子還沒有好全,若是有了心疾,便是雪上加霜。
她再忍耐不住,怒視太后道:“皇額娘提我的和敬還沒有出嫁,怎麼不想想您膝下還有一位柔淑妹妹待字閨中呢?”
“便是端淑妹妹,如今雖然遠嫁準噶爾。可從前也不是沒有公主遠嫁後再回京養老的例子。”
固倫雍穆長公主在順治十三年,額駙尚且還活著的時候就回到北京,足足在京城待了二十二年,直至去世。
固倫淑慧長公主則在額駙去世後,多次被聖祖接到北京,承歡孝莊文太后膝下。
皇后已經冷了聲色:“只要皇上一日沒有廢了本宮,本宮便一日還是皇后。皇額娘如此作為,是想看端淑妹妹老死準噶爾,埋骨他鄉嗎?”
提到自己的兩個心肝寶貝,太后也不如剛剛一樣平靜,神色一稟,沉了臉色道:“你這個為人皇嫂的,便是這樣對待妹妹的嗎?”
皇后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父慈才有子孝,兄友才有弟恭。兒臣如此,也是皇額娘做的好表率。 ”
“皇額娘如此這般的行為,難道您百年之後,就一點兒都需要兒臣,全心全意指望著皇上對妹妹們慈愛萬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