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院使正色道:“貴妃娘娘身子尚好,只是近來過於傷心、憂心和疲憊,對身體有所損傷。只是如今年輕體健,這才沒有顯露出來。也不用藥,隻日日熬了姜橘飲喝,便能理氣疏肝了。”
嬿婉故意道:“有勞包院使了,其實主要皇上身子好了,本宮也就放心了,也不至於如此氣滯氣逆。”
包院使笑道:“微臣定當盡心竭力,照料好皇上的龍體。”又笑道:“只是藥中有黃連、黃柏、三顆針,味道苦些,皇上喝著不喜,但這三味藥卻是極有用的,實在更改不得。聽聞皇上愛吃娘娘宮中的松子糖,微臣不得不厚著臉皮討要一番了。”
嬿婉雖尚不瞭解包院使的意思,卻照單全收道:“事關龍體豈有小事兒,本宮一會兒便令人送來。”
包院使作揖道:“微臣多謝貴妃娘娘。”
但他覷見短暫的四周無人,在頭垂下時飛速地低聲道:“這三味與茶同飲無藥力,且鮮有人知。”
他也還是見識了變質的銀耳湯的效力才開啟的新思路。
茶水會降低這幾味藥的效力,這還是他從前被打壓時只能給宮侍問診,大量的病例,他又留心整理,這才得出的結論。旁人卻是都絕不知曉的。
嬿婉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又故作關心地問道:“本宮還不曉得那銀耳湯的影響可大?娘娘病逝了,本宮不得不憂心皇上。”
她想知道皇帝現在的壽數。包院使是一刻也離不得皇帝的院子的,想問話自然就只能打啞謎了。
好在包院使是個極其聰明的,一點就透,聞言笑道:“還請貴妃娘娘放心,雖說皇上此次傷到了脾胃,但只要好生調養,總能補回來身體的虧空。”
他的手掩在袖口裡,悄悄握拳晃了晃。
嬿婉便知曉,從前她的多番用心,加上皇后娘娘這一次的破釜沉舟,若是包院使使出渾身本事認真給他調養,皇帝如今約莫只還有十餘年的壽數了。
嬿婉微笑道:“那就好,如此本宮就可放心了。皇上預備幾日後就要開拔,走水路回京。坐船可會對皇上的身子有影響?”
這就是不滿意了,看來時間還是太久了?
包院使心中盤算著,面上笑意不變,繼續回話道:“娘娘放心,皇上脾胃受損,最好的恢復時間就是現在,太醫院帶來的藥材與底下官員進獻的進夠了,微臣定然用心,將好藥材的藥力催發到極致。服用了藥湯,就是坐船也是不妨事兒的。”
他在“藥力”上著重咬字,手依舊捏拳,只是不再搖晃。
嬿婉暗中瞥了一眼,這是用了茶水消解藥性,延遲皇帝的恢復速度,皇帝還有十年好活麼?還是太久了。
她想了想,又道:“本宮不通藥理,若是說錯了什麼,院使不要見怪。”
包院使連聲不敢。
嬿婉繼續道:“本宮從前聽聞藥補不如食補,尤其是剛剛包院使說需要好生調養,不知若是藥食雙管齊下,效力又如何呢?”
如果他們從前的計劃與用茶水消解藥性雙管齊下,對皇帝的效力又如何呢?
包院使撫掌嘆道:“貴妃娘娘關心皇上至深,微臣實在是弗如遠甚啊。娘娘提醒微臣了,雙管齊下,自然是極有用。”
他撫掌後,拿下上面攤著的手掌,下面的手恰攥了個拳。嬿婉便明白了,短則五年,長則十年,長短之間自然是嬿婉說的算了。
嬿婉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如今皇上好全了,本宮也可以放心了。”
包院使行禮道:“微臣定不負娘娘所託。”
即便是有路過的人聽見了,這也是一心關懷龍體為君考慮的寵妃與盡忠職守醫者仁心的太醫。
沒有人會想到,他們聊的不是如何能讓皇帝快點好起來,而是皇帝的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