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主理皇后的喪儀,又要顧著慧貴妃處,並沒有功夫守在皇帝身側。她只暗中提醒了進忠與近來時常伴駕的舒妃,兩人就知道該如何行事了,並不需要嬿婉額外費心。
出京時遊山玩水,回京時卻是無人再有這樣的心思。
皇帝此次大傷元氣,仍纏綿於病榻之上,難以起身,便令大阿哥與五阿哥一同護送大行皇后的梓宮入京。兩位阿哥率傅恆等人走了水路迴鑾,星夜兼程之下不過七日便已經匆匆返京,安奉皇后梓宮於長春宮之中。
皇帝追憶皇后病逝前夕盛裝麗服,端雅嫻靜,恰似新婚之時,自成婚以來皇后亦是恭謹順德,從無違逆之語。若非兩人嫡子多病,以至於自己對皇后慪起氣來,皇后自己也因嫡子病弱而生出心病,累及身體,想來兩人作為結髮夫妻,定能舉案齊眉,平順到老。
更兼夫妻倆同時蒙難,皇后先病逝了,皇帝對皇后更別有一分同甘共苦、唇亡齒寒的意味在,便是加倍的追思與看重了。
入關以來,因著頭位以皇后之禮下葬的聖祖爺元后,孝誠仁皇后的喪儀恰是在征討三藩之時,為了不影響前朝衙門的正常運轉,便免了各省官員的服喪。之後皇后的喪儀皆從此禮,便成了慣例。
但皇帝並不滿足於此,要令四海同哀,便參照明朝典籍記載的皇后喪儀,令在外的文武官員軍民人等,與京城各官一同服制,哭臨三日,持服二十七日而除。
如此的鄭重,打破了大清百年來的慣例,實在叫朝野側目。但皇帝執意如此,旁人也莫能有二言。
皇后梓宮入宮之日,大阿哥與五阿哥帶領諸皇子祭酒,文武官員及命婦們分班齊集,縞服跪迎,舉哀行禮。
皇帝似乎還嫌此等聲勢不夠浩大,又外令履親王允祹、和親王弘晝、戶部尚書傅恆、工部尚書哈達哈等成立了恭辦喪禮處,好來總理喪儀,內令嬿婉主理,又特特向戶部支取了三十萬兩白銀,專門用作孝賢皇后的喪禮使用。
這樣大的手筆免不得會惹人發酸。
長春宮中,妃嬪、公主、福晉及命婦們已經按著班序站好,等待著行祭酒禮。
因著還未到吉時,眾人各自低聲說著話,一見嬿婉來了,紛紛肅容行禮:“令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嬿婉素著一張臉,不施粉黛,與宮中各妃一樣穿著喪服,全身上下連一絲花紋都不帶,只在旗頭上簪一朵用通草絨花扎的姚黃牡丹。
富察皇后生前節儉,素來愛以通草絨花為飾,少佩戴珠翠。她又向來最愛姚黃牡丹,因而嬿婉著意讓內務府做了許多朵通草絨花扎的牡丹,讓後宮妃嬪佩戴皇后最喜愛的物事相送。
嬿婉喊了起,撫慰眾人幾句,便走到了慧貴妃身邊,瞧見她還沒有半月,倒渾似老了幾歲,心中亦是嘆息。
“慧姐姐還是好生保養自己為上,璟寧還小,少不了您這個額孃的看顧。再說了,就是您能狠下心不瞧瞧璟寧,不為了活人,總也要讓逝者安心吧。皇后娘娘瞧見姐姐這副樣子,心中也是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