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新沿著河邊一直走,沒有停下,宛若來過此地很多次,他半點也不陌生,巧妙避開一個又一個陷阱,離溪流的盡頭越來越近。
“雲夢的易家,只是易氏的一個分支,他們真正的本家是在一個名為九歌的地方。”
“想要進入九歌,只能靠接引人和特製的令牌,二者缺一不可。”
話落,江歲新終於停下了步子,而他眼前則是一方散發著森森寒意的深淵。
一眼望去溪落淵深不見底,雲霧自深處而起,夜幕下,周遭草木隱於雲霧中,若隱若現,恰似那潑墨山水。
四面八方而來的水流不斷湧入深淵,可卻絲毫聽不見其清脆的聲響,唯有“呼呼”的朔風聲提醒著路人前方的險境。
青雲令握於手中,江歲新幹淨澄澈的眸子中倒映出眼前的深淵。
原本向青雲令注入一縷靈力便可召喚易家接引人前來,可他沒有靈氣,唯有以血為祭。
正欲咬破手指,滴血入青雲令,可還未等他動手,他的手腕便被身側之人抓住了。
疑惑看向身側之人,江歲新不解:“怎麼了?”
江夜雪的目光直直落在青雲令上,他緊抿著唇,半晌才道:“你告訴我,易家舉辦的青雲契到底是什麼,你要見的人究竟是誰?”
青雲令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可這種熟悉是被禁錮,被束縛,被迫不得不去做厭惡之事的熟悉。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很討厭,討厭到了極致。
他下意識地不想讓江歲新去接觸關於青雲令的一切。
當然,這肯定不是他爛好心,
主要是,江歲新若是惹上麻煩,而他只能跟在他身邊,四捨五入就是他惹上麻煩。
似是知曉江夜雪憂心什麼,江歲新安撫笑道:“小雪不必憂心,我來此只是想看看那個人,不會與此地牽扯上的。”
“至於青雲契,我知曉的也不多,只知那是易家為族中少主挑選親侍。”
“易家是雲夢古族,底蘊非凡。結下青雲契,成為青雲侍,便可享受同易家少主一樣的待遇,所謂一步青雲。”
說著,他面上有些無奈,“小雪也是知道的,我就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那青雲侍定然是來自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天之驕子。”
“我嘛,不過是憑著用小月交易來的青雲令,才會有機會到這裡來的。”
青雲令,是他和彌虛子的交易,是他拿江浸月交換而來的。
“所以,小雪不必擔心,在這即將發生的一切當中,我只是一個過客。”
他還沒有回答江夜雪他要見的人是誰。
“……好,我信你。”江夜雪不再阻攔,但仍舊輕蹙著眉峰。
話雖如此,可江夜雪並沒有真正妥協,只是他明白,就算他不同意,阻攔此事,可有什麼用呢,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江歲新所做的決定,他攔不住,也沒理由去攔。
眼看著江歲新滴血進青雲令,青雲令浮空而起,爆發出刺眼的紅光,一股玄妙的力量環繞周身,刺眼的紅光刺得兩人下意識閉了眼。
待再睜眼時,眼前已然不是寒意森然的溪落淵,而是一個渡口。
泛著藍紫光的夜空中繁星閃爍,入目皆是盛開的芙蕖,清香四溢,令人昏沉的大腦清明起來。
身後傳來的聲音令堪堪穩住心神的二人回神。
“易家容祁,恭迎江公子。”
是容祁,那個前往君丘山送去青雲令的少年。
他是江歲新的接引人,也是江歲新在雲夢九歌的護道者,護衛江歲新在此的安全問題。
容祁身著白底銀蓮暗紋勁衣,劍眉星目,玉冠高束馬尾,他手執玄木劍,端的是翩翩少年郎。
“江公子,請隨在下前去忘江庭,那裡已為您安排好了住所。”
“有勞。”江歲新拱手回禮。
容祁在前帶路,江歲新安靜走在後面,沒有問任何問題,江夜雪也一言不發。
這倒讓容祁準備了一肚子的答案無處可用,他抿了抿唇,有點自我懷疑。
其他接引人的青雲令者那麼活潑,好奇又好問的,怎麼到他這裡就這麼安靜呢?
容祁os:難道是我表現得太過嚴肅了,不好相與,所以這位什麼都不敢問?
心想著,他疑惑地抬手揉揉臉頰,還嘗試擠出好幾個笑容,但越笑越僵硬,越笑越不自然。
折騰半天,他甩甩腦袋,打算不再執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