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在行軍打仗上偏有短板,但也是金字塔頂為數不多能與薛紋凜思緒對上話的。
薛紋凜與她你來我往,一人讓著一句便將後續利害關係慢慢交代。
此時,兩個青年的表情各有精彩,卻不約而同保持緘默。
女人原是面容素白,說著說著流溢位幾分意猶未盡的興奮。
接著,她朝皇帝和氣而不容置疑地道,“邊塞戒嚴反而極有可能是為掩飾應備空虛,陛下是時候下旨了。”
薛承覺將凝望母親的柔和視線平移到她側邊,盯著那眼簾微闔的男人緩聲念出幾道旨意。
“著濟陽城刺史莊清舟回京朝覲,官職不留任。”
“著軍樞處樞密都承旨朗崇茂升轉副使,替代豐睿總理北瀾大營諸事。”
“著隴右布政使、承啟郡王薛秦禮以三日為期聯絡長齊王都希星城。長齊與西京唯是風馬牛不相及地,近日朕遠聞王廷暴動,一時周全聯盟之義,恐君之涉吾地,一求何故。”
盼妤聽罷,忍不住撲哧了一聲。
到底誰在涉誰地?
不是西京將數十萬大軍停營邊塞近距百里?不是皇帝御駕親征都要親自出馬占人家便宜?
這外交辭令,多少有些不要臉。
盼妤抿抿唇,默默向皇帝好大兒傳遞一個讚賞鼓勵的眼神。
摸不清內賊實力就要安,摸不清外敵虛實就要探,怕敵人研究自己深淺不妨先亂。
深入敵營除了需要一身膽,更重要能夠利落妥當做出決斷。
也還有一件事,盼妤驀地沉下臉,“陛下,既目的不成行,不如御駕先凱旋,你也好坐鎮後方。”
薛承覺長眉一挑,呵呵冷笑,“母親當然想盡快擺脫朕,但有朕在前線運籌帷幄,又能跟在老師身邊盡心學習,豈不才是兩全其美?”
盼妤:這話句子雖長,就成語用得好。
她語氣中頓時帶了點呵斥,“陛下!您的安危就係在所有兵將和暗衛的褲腰帶上,此任性之言說說也就罷了。”
薛承覺意料之中地撇撇嘴,看盼妤生完氣後又怯懦懦地去看薛紋凜,只得肚裡暗笑。
薛紋凜正經身姿,將腕子從顧梓恆手中要了回來,另一手環捏著揉了揉,“陛下是該回去,那邊塞城不知被如何改造,既不可輕舉妄動,親征豈非變得毫無意義?”
皇帝自己當然不樂意,外出放風多好玩,而況能再次親眼看到薛紋凜,聽到他的教誨,皇帝表示非常知足。
“因為朕是皇帝,所以只有朕回去?”
盼妤以為這份問話實在稀奇,頓時啼笑皆非,“陛下呆在這,文不能舌戰群雄,武不能吸引火力,徒勞令金琅衛行動不安。”
薛紋凜:“……”
他自詡從未如此打擊過自己收的徒弟,見女人面上的嫌棄實在過於真誠,無奈地道,“天子守國門,君王負社稷,哪樣提了還需能言善辯,還需武力超群?”
薛紋凜生生嚥下喉嚨的後半句,心說自己做不到的,如何能強迫別人做到?
盼妤勾起一抹苦笑,這時候細聲細氣,“你別惱,我也是逼他回去,我是你這邊的,與我爭辯做什麼?”
誰是誰什麼?
薛紋凜走神聽岔當即就想反駁,他側目睨視,女人螺旋打揪的發頂先躍入眼簾,這團蓬鬆烏黑倏而溜進心底,撞出幾點柔軟,他經不住地嘆息,“未經洞察,說話總要公平些。”
盼妤抿抿嘴,低頭稱是,總之一味乖巧贊同,薛紋凜向來對此無可奈何,想起了什麼又道,“和彩英分開,想好了如何說?”
女人露出舌尖舔舔唇面,眼中滿是懵懂,“和彩英分開?為何要分開?”
“你!——”薛紋凜難得抬高聲調,胸口霎時湧入一股心力交瘁的煩躁。
這問題也不是第一次問起,薛紋凜竟沒料到兜轉良久還是得到一樣的答案,他頓感方才費勁心神一番口沫橫飛全都打了水漂。
顧梓恆見盼妤當庭犯蠢貌似惹發薛紋凜真怒,趕緊打圓場,“無論如何,她身上還有嫌疑,夫人若仍共處一室,不是白白送去的人質麼?”
盼妤呵一聲輕笑,“我有什麼理由又換到哪裡去?這問題我可沒想好,但她是敵是友,咱們試試便知。”
她目光凝向遠處,微微蹙眉低語,“即便真是她,我總覺得有難言之隱。”
“她救人助人,也許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顧梓恆籲口氣,不知如何開解她的執拗,他只想知道“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