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過去,國公府上下漸漸習慣小主子和那位小客人在府中露面行走。
這放在從前還是不多見的。
尤其在國公爺征戰在外時,薛紋凜兄弟倆從不曾專程趕來客居,雖然陛下並不介意外孫與外公聯絡感情,但薛紋凜守著避嫌這條原則連雷都打不動。
這幾日,薛紋凜成日在國公爺本爺的床上養傷,躺著躺著,懶經也漸漸犯了。
“妤姑娘呢?”薛紋凜閒適靠在床邊案几,對掌握盼妤的行蹤都顯得犯懶。
管家有板有眼地回道,“姑娘似乎挺愛逛咱們主堂後那片小花圃,許又是在那待著呢。”
薛紋凜原本勾起的嘴角緩緩放平,太陽穴似不經意都在微微抽動。
好嘛,原來她塑造的形象是“愛花賞花女子”。
薛紋凜心中無力吐槽,只盼管家和外公別去注意花圃後日日活魚漸少的魚塘。
果然非凡之人是從周身四平八角的各處都別具一格。
自昨夜盼妤盛邀自己品嚐烤魚,他已覺領教十之二三了。
薛紋凜雙頰莫名現出兩絲微紅,略小聲道,“戚伯,別讓她亂跑了。”
管家操持國公府數十年不苟言笑,唯獨在薛紋凜兄弟面前難掩心疼慈愛,他只以為少年是關心那姑娘安危,唯恐在府中丟了或者被長舌之人傳出去什麼。
“殿下放心,府中還算安全,我也下了嚴令,一絲風聲都傳不出去。”
薛紋凜沒做他想,於是滿意頷首,“謝謝戚伯,我知道府中難免還有幾隻舅舅的耳目,她的身份最好不要走漏半點。”
管家輕哼後說話尤為直白,“殿下安心養傷便是,您向來最懂老爺。”
薛紋凜聽完燦然一笑,心說管家不正是千年的老狐狸最是圓滑。
他外公一生戎馬天下,前半生為大嵊,後半生跟隨始宗,所累功勳皆系自己一人身上。
老人家卻養出來一雙不諳武藝的兒女,是以在傳承衣缽上時常滿腹憾然。
他以軍法治家,對兒女教導尤其嚴苛,平日父子父女間來往也是感情淡泊。
這對兒女再不能令他滿意,這中間竟也有高低之分。
比如薛紋凜的母親,女人的戰場本就不在朝堂,她雖沒有做到叱吒後宮,卻至少在始宗心中得到了舉足輕重的位置,以至於薛紋凜兄弟能一併受益。
國公爺對此很滿意,但自己那兒子,多少就差這麼點意思。
獨子不思進取且好高騖遠,國公深有感觸又深惡痛絕,於是待他成年,國公爺就早早以分家打發,更嚴令闔府上下對待那位“少爺”應有對待“貴客”的禮遇。
所以說,國公府中從來只有老爺,不懂喊誰少爺。
若要說真正的少主子,那還得當屬薛紋凜兄弟。
眼下,三藩已相繼霸佔一隅建國稱帝,舊朝鎮壓之勢洶洶,正當天下混戰時。
始宗尚武,且當然不滿足於僅僅安守一隅,他正以“馬背打天下”為己任,對皇子外戚之間的交遇向來不很在意,而況這外戚,是自己的兵馬大將軍呢。
想起外公,薛紋凜倒聯絡另一件事,“連宮中都在籌劃外公凱旋的慶典,府中為何如此冷清,外公沒來信嗎?”
管家微勾嘴角,“自然有信要來,卻特地叮囑什麼都不用買,自有天上來。”
薛紋凜啞然失笑,“這是挖了坑等我們兄弟呢!”
管家嘴角依然翹起,但口氣悵惘,“信中言辭切切,老爺是真想家想您啊。”
薛紋凜微垂首蹙眉,“此役耗時既長,歷程又險,嵊朝來勢兇猛,又沿途撲誘蠶食那些小藩兵力,外公這場勝利來得著實不易啊!”
他繼而將眼神悠遠定在一處,眉心仍舊微鎖不展。
“我寧可時刻陪著外公,在戰場肆意揮刀斬敵也罷,在軍營吃粗茶淡飯也好,總比被困在內廷,日日面對爾虞我詐要輕鬆。可外公不允,我們便只聽從。”
管家聽罷徒然振作,眉毛懶懶一橫,身上莫名增添了股泰然威武的氣度。
“您與小殿下是老爺心肝上的那頂尖尖,將來他手中幾十萬大軍遲早要交予你們手中,出去的那位,亦或至尊那位——”
薛紋凜抬手,當即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隔牆有耳。”
他下意識撫弄著受傷的手臂,摸到傷口處又脹又癢又痛,碰與不碰都難受得緊,不由得沉下臉默然不語。
管家以為自己說錯話,低聲小心賠不是,“是老奴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