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紋凜沿著標記一路順利到達村塾,從小門入內後第一時刻回想同伴的叮嚀,隨手就將那片銅匙就近扔進附近的小池塘。
堂內渾然一片幽靜,彷彿高牆阻隔了風來,空曠而岑寂令蟲鳥都不敢鳴。
他穿過暗廊,將火摺子熄滅後從機關進入後堂。
甫踏足,甜潤的風輕撫耳廓,薛紋凜沒有馬上移動,而是靜靜佇立打量四周。
不遠處,湖邊的楊柳枝被時而簌簌撩起,在暗影中宛如水蛇腰肢擺動。
注意力高度集中放大了他的五感,尤其聽覺和視覺極為靈敏。
薛紋凜凝眸遠望著湖對面,面巾下的臉冷厲而嚴肅。
那對暗影就藏在湖對面的綠林叢裡,只要不靠近湖邊,暗影並不會現身。
他雖第一次入內,但藉由雲雀和盼妤的描述中反覆臨摹過內裡場景。
要知己知彼哪有這麼容易?藉由外力憑空臨摹本也是無奈之法。
薛紋凜選擇走一步險棋,這驚險程度絲毫沒對盼妤透露半分。
玄機在湖中,人卻無法做到長時間潛入湖底,那定有機關令湖水倒灌消退。
或者,那機關能將湖底玄機送上岸。
進一步而言,刺探湖底玄機也要花功夫,名單是否在其中純是來源自己揣測。
薛紋凜面上的嚴肅並非出於沒把握,而是怕外頭造的動靜無法持久。
他饒有耐心地兀自站定,豎尖耳朵一面聽,一面尋找腦海記憶裡盼妤的描畫。
她曾在湖邊驚動過暗影,大概所立之處是能看到機關的方向。
薛紋凜閃身飛掠,輕盈無痕落地在判定過後的位置,而後悄無聲息地蹲下。
清瘦修長的身影縮成一團,幽暗裡,男人的眸光鋒銳得像夜空裡的一點星芒。
蹲下身軀後視線矮窄,他目力極盡追至橋體,從弦月狀弧度的拱橋底一寸一寸勉力辨識著不尋常之處。
橋底可見橫縱聯鎖的砌置石塊,從順滑的石面一望既去,所見之處都無異常,只有一處,模糊不堪的一團,彷彿動了一動。
薛紋凜瞳孔霎時緊縮,身體陡然直立。
那模糊的一團立時隨即又動了一動,就像隨波逐流的浮萍般在湖面飄蕩起來。
向著薛紋凜的方向——
男人眸中銳光盡散,手已摸到了腰際,恰時,甜潤的空氣裡驀地浮動起了一股異樣的香氣,薛紋凜邊向後悄然退開,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口鼻。
耳側傳來一陣尖銳的鳴笛,隨即湖邊由遠及近一陣細小的蜂鳴,這密集的嗡聲比成團蒼蠅在耳旁飛鬧顯得更加聲勢浩大。
面巾下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不管有意無意,薛紋凜感到胸口處的蹦跳強烈而急促。
身體比感官先行發出了警告,他朝出口掠近了幾步,匆忙間又將視線掃過橋拱處。
湖面的黑影仍在靠近,只比蜂鳴的襲臨稍微緩慢一點。
他抽出銀劍,雖然背後燥出一身冷汗,卻馬上又冷靜下來。
他拿出出發前同伴交予的瓷瓶,將自己渾身上下淋了一遍,,又迅速脫下夜行衣,裡外翻個地穿上,將藥粉渾身上下再重新澆過。
藥粉散發著一股子野草腐爛在泥土裡的臭味,薛紋凜被裡外包裹著燻得夠嗆,肺脈像有人拿著狼煙對正準頭地燒,忍不住捂嘴輕輕咳嗽。
這可不是個好開端,薛紋凜神經始終處在高度緊張,耳側的嗡聲依然清晰,但又詭異地原地停留,再感受不到移動的痕跡。
他閉眼屏氣凝神,仔細回想鳴笛聲的方位,似乎很近又似乎模糊不可辨。
只有一種可能——
思緒剛從腦海落定並貫通周身,一股陰寒逼人的殺氣驟然憑空襲來!
殺手正與蜂鳴融為了一體,所以才能渾然隱藏得了無聲息。
保命的潛意識動作佔得先機,手比腦筋轉得更快,薛紋凜抬劍就格擋住襲擊。
一個正常的瘦長人形黑影從濃霧裡現身。
那團濃霧停在薛紋凜十步之遙,原地湧動的速度極快,已騰起至兩人高。
黑影一擊不成立即退至濃霧前,彷彿很懼怕離開這團保護物。
“懂得用秘藥,看來是自己人,你今日走不掉了,我必看清楚你的面目!”
黑影嘶啞低語,聲色飽含驚訝陰戾,發出的桀桀冷笑融入暗夜顯得格外瘮人。
薛紋凜極快地瞥了眼他身後,發現湖面那“浮萍”仍在原處,心中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