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獵獵,吹散了稀稀寥寥的回聲,彩英也耐得煩,愣是從山頭走到山尾,將人一個個召集到一處。
火光下聚攏的年輕面孔無不流露著相似的驚魂未定。
彩英皺眉,“怎麼了?有傷亡麼?”
小夥子們整齊劃一的搖頭。
“有收穫嗎?”
幾顆腦袋面面相覷,頭繼續搖,只是表情不約而同帶了淡淡的無措。
彩英擺擺手,“不用在意,這人通曉破陣,並不是你們無能。”
“可我們搜尋一夜,從那人入陣後就包圍了整個山頭,怎會一無所獲?”
相較提問者的疑惑,彩英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今日開的陣法脫髓於古法六花陣,守陣重防輕攻,且到底並非都是活人,總有機可乘。”
提問者更加惶惶,“他若能在山中來去自如,那闖入村塾豈非也輕而易舉?”
彩英意味深長瞥他一眼,語氣微沉,“村塾那老夫人自有打算,不要多問。”
提問者才意識到自己操了不該操的心,連忙噤聲。
“你們繼續找人,入山通道已被堵得水洩不通,人必還被困在陣中,或者務必拖到天亮,皆是來人無所遁形。”
眾人依令而去,眼見身影散盡,彩英不慌不忙地原地站定。她身後是成片褚紅的灌木密叢,眾人在時安靜如一潭死水,此刻忽然發出了些微簌簌震響。
纖瘦的身姿依舊靜如止水,女人的明眸卻異常清亮,“為何還不去?”
她身後默然少頃,一個年輕的男聲刻意削尖了聲音回答,“約定時間未到。”
彩英猶疑的口氣裡充滿擔心,“他真能以一敵二?”
“那可是個三境的傳奇。他既開口,我便信他不打無準備之仗。”
女人舒口氣,聽男人反問,“為何只你一人?那位呢?”
彩英顯得無奈,“找不到理由帶來,你知道老夫人怕死得很,山中甫傳來異動,主屋就守滿了人,實在沒法子。”
這境況似也在男人意料之中,他倒是懂得勸慰,“無妨,王爺已料到有此可能,並沒做一蹴而就的打算,我這就啟程去接應。”
彩英忽而眼神瞟向別處,似有餘語,卻堪堪停在嘴邊。
“怎麼了?在擔心什麼?但說無妨。”男人敏銳覺察到她心有顧慮。
“我想提醒你,”彩英舔了舔嬌潤的紅唇,乾巴巴地道,“這次若不走,三日後也必須走,屆時未必還有如此合適的時機。”
“我明白,你是說那老婦定期更新名單,三日後勢必得去秘境。”
彩英嗯了一聲只餘叮嚀,“快去快回,我正命他們繼續搜山,屆時令他混在隊伍中一併回來就是。”
她忍不住咬緊下唇,“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三日後也是硬仗。”
男人輕聲答應,低語的兩句深存溫情,“切記你並非離經叛道,也沒有拋棄族人。追逐自己的人生無錯。”
“跟在那老婦身旁多年,你應知她骨子裡只是個殺人工具的製造者,在她身邊哪還有真正的親人?”
彩英無法回答問題。經年累月,最可怕莫過於,她發現對方所言都是真的。
她撫著面紗下的半邊臉頰,腦海裡經不住浮現樓飛遠的名字,這個名字在族中一度是禁忌,後來悄悄漸漸成為“自由”的代名詞。
自由啊,罪人也配得到自由麼?
一時怔忪出神,她竟連背後何時消了動靜都沒發覺。
夜幕幽暗,看不見半點星光,一如她的信仰。
女人微仰起面頰,慢慢消化著眼眶裡突如其來的灼熱。
不知怎地,當眼尾的溫度越來越淡,心意也隨之變得更堅毅。
她一度也無上期盼著老夫人口中的黃金時代,
可以鳴鞭過酒肆,可以時聞歌吹聲,
更應是良人罷遠征,一個平凡女子所祈求的,不過如此。
老夫人總說他們是罪人之後,“為吾先輩贖罪,雖萬千人吾往矣。”
人尚且無法應接自己前世,何談為他人後續慈悲?
她曾惶恐自己心境變幻,是不是過於嚮往自由而越發加深“不肖”的念頭?
任憑自己思識徜徉,彩英的瞳孔裡時而倒映出火光,耳際卻再無新鮮的聲音。
約莫又等了一炷香,勸退前仆後繼幾波跑來報無恙無果的青年,她終於盼來回程的曙光。
“彩英姐,已經轉了第五趟,我們何不乾脆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