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白,將窗欞縱橫格子完整倒映,三人身處之地和朦朧光處分隔鮮明。
司徒揚歌距緊閉的窗欞只離不到三步。
白色窗紙單薄透亮,其上枝椏、窗格的景象清晰可辨。
他此刻看不出有人靠近,但方才又明明那麼一瞬彷彿有人影停佇。
握緊匕首的掌心沁出汗漬,司徒揚歌因此蹙眉不悅。
他許久不曾近身搏鬥,實戰警覺和注意力集中度的確弱了。
周遭悄無聲息,連身後都刻意減弱呼吸,耳廓的敏感正無限放大。
司徒揚歌緊閉眼睛努力聽,不多時,響起一聲短促的風嘯。
“呃——”隨後,生出男人急促低沉的慘呼聲。
須臾間,明顯有身體倒地,但周遭很快恢復沉寂。
不一會兒,窗欞從邊沿向中間緩慢爬現人的側臉陰影。
果然方才並非錯覺,司徒揚歌眯起眼,太陽穴因過分緊張突突直抽。
那側臉巍然恆靜,連晃都沒晃過一下,越看越怪異。
司徒揚歌盯得眼眶周圍直髮酸,下意識地輕微嘖了一聲,眼瞼耷拉順勢眨眼。
這動靜只有瞬息,偏偏瞬息間對方就出手了。
依然是耳中清晰聞見的風嘯,司徒揚歌眼前一花——
窗外徒生一股外力,彷彿集了千軍萬馬死死拉扯住他的腰際,司徒揚歌尚來不及低頭看清是什麼,自己“嗖”地一下雙腳離地,竟頓時被掄起飛了。
司徒揚歌:“”但凡外頭沒有“千軍萬馬”,簡直丟人丟大了。
接著“嘩啦”一聲不小的撞響,他從生生破開的窗欞口飛了出去。
斷裂的木頭撕破袍衣,人被毫不客氣地摔到地上,五臟六腑痛得攥成一團。
完了!禁衛必死,阿紋危矣!
司徒揚歌仰倒在地,掙扎著緩解過幾秒痛楚又不敢示警,唯恐敵人知曉三人在一起。
男人的眸眼像鷹一般企圖鎖定敵人,眼前梭巡卻撲了個空。
“你去床幔後躲好。”隱在陰影裡的二人全程見證了這一幕。
薛紋凜側臉向後冷聲,頓了兩秒還補充,“別任性別出來。”
“那你也要答應我,別勉強,別死。”薛紋凜鬆開她的手,盼妤翻手又重新緊緊握住,掌心的肌膚覆在對方手背,柔潤微顫。
薛紋凜沒有回答,只是一面上前,一面悄無聲息抽出腰際軟劍。
她當然能料到不會有回應,薛紋凜的手總是又潤又涼,當她掌心的冷意猝然消失時,盼妤覺得自己身體的溫度彷彿都同時被一併退卻。
在司徒揚歌被捲走飛出的位置,薛紋凜堂而皇之地靜靜佇立。
良久,聽得一個略顯熟悉的女聲不確定又訕訕然地試探著喊,“王爺?夫人?”
盼妤登時目瞪口呆,一個箭步從床幔後閃身而出。
薛紋凜也是滿面愕然,卻先被無端灌進來的風激得一嗆,捂嘴咳嗽起來。
盼妤趕到他身側,急聲響應,“是我們,彩英,你還好嗎?”
這句話後再無少女的回覆,卻有一聲清晰的冷哼。
盼妤不疑有異樣,先去薛紋凜的身側立定,扶住他一臂嘴裡不掩焦灼,“怎麼會突然咳嗽?可是早就不舒服?”
薛紋凜默默搖頭,抬臂指了指外面。
盼妤無聲嘆息,只得打起火折幾步上前,待扶窗看清外間情形,卻又驚又樂。
重逢的少女依然是那身簡樸勁裝,只是站姿侷促,表情赧然。
在她腳下,“丟人丟大發了”的輔國大人正雙手撐在曲膝上,滿面茫然不爽和無奈。
盼妤見他灰頭土腦狀,實在忍不住撲哧出聲,“你可有受傷,這怎麼回事?”
彩英窘迫地瞟了兩眼地上,又不敢去招惹這正生悶氣的“主上”,訥訥回答,“我沒事,只不過,大約是把事情想複雜了。”
她朝不遠處努努嘴,臉上閃過肅殺,“但人應當沒有殺錯,你們帶的人不乾淨。”
她緊接著摸摸鼻子,似乎覺得說話要精準些,衝著司徒揚歌強調,“是你帶的人。”
薛紋凜一直沒參與這二女熱絡“重逢”,聽到此終於啟口,“他一人逃了?”
彩英迷茫地搖頭,“逃?他沒打算逃,他伺機給這屋裡放迷煙呢,被我抓正著。”
司徒揚歌聽得臉色直髮黑,抬頭打了個響指。
瞬時,一名禁衛從旁邊院落裡悄然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