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揚歌臉色微變,盼妤身形即動,兩人不約而同朝對方看了一眼,將嫌惡和不屑的情緒默默無聞絲滑地傳遞給對方,接著目光立刻凝焦到同一人身上。
薛紋凜懨懨地輕託受傷的手腕,動作並不安妥地試圖扭動,看得盼妤身側兩隻手攥緊又松,鬆了又攥緊。
男人眉眼徒增疲態,顯得心事重重地仰首望天。
隱約一線青白從漆黑如墨的夜空掙扎而出,微風裹挾來清新的草木氣息。
薛紋凜深深吸口氣,眸中鬱郁不展,“別在這逞口舌之爭了,為何沒將般鹿帶來?我是不會跟你去行宮的,你們也須儘快回去,將名單趕緊安排破譯。”
他隨即抬眸,發現司徒揚歌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心底頓時泛起無名怒意。
他猛地甩開盼妤欲攙扶的手,聲調裡的寒氣直掉冰渣,“外敵野心勃勃,暗地圖謀早有聲勢,你們,咳咳,看看自己!肆意妄為踏足險境,全不顧身上所懸使命——”
“咳,你真要捉人就直說,嗬,嗬,來質疑就直問,不要拐彎抹角含沙射影。”
司徒揚歌被說得連連偏頭摸鼻子,因薛紋凜搖臂“一指禪”後也不敢與他對視。
薛紋凜看他作出這般姿態越發氣不打一處來,舉著的清瘦手臂微微直顫。
司徒揚歌見狀,暗暗朝身邊使了個眼色,雲樂三兩步上前立即攙住了薛紋凜。
劈頭蓋臉這一頓的確不像惱羞成怒了,他其實沒有真要離間他們父子的意思。
司徒揚歌今日雖是故意當著薛紋凜的面發難,但不過是眼長手低的試探居多。
試想,且不說三國聯盟誓約尚在,前朝餘孽已經在自己國土裡築了巢,這會惹惱千珏城去將西京太后眾目睽睽這般虜了去,將來合作時必要吃暗箭冷刀子。
哎司徒揚歌將餘光朝盼妤斜了一眼,但此刻確實不失報私仇的絕佳時機,這女人早已隱姓埋名,誰能證明他抓的是太后?
他雙眼咕嚕一轉,把唯一證明人一併帶走不就好了
只可惜被識破
既如此,司徒揚歌忽而又想通了,頗是沒臉沒皮地一笑,“你別生氣嘛,本司馬遭遇西京武力無端逼境在先,於自家囤兵制敵在後,你何時學得倒打一耙?”
薛紋凜沒有擋開雲樂的手,兀自虛撫著胸口,絲毫沒注意身旁女人臉色已轉陰沉。
他氣促地喘息兩下,聲音仍是帶了絲尖刻,“行宮離這還有五十里,你身旁帶了多少人來?知不知道此地很危險?”
司徒揚歌歪頭想了想,“怎麼?你擔心那些人會出山?”
雲樂在一旁接住話,“王爺不必如此憂心,最近一批潛伏者已送達各地,山中沒剩下什麼精銳。如若真有我不知道的後招,又何必在出入口布下重防這般嚴陣以待?”
薛紋凜穩住吐息的間隙朝他搖搖頭,“那老婦只憑一方之力自難以成事,但我在濟陽城,遇到過不小的阻力,雖不是他們一夥,卻也是同路中人。”
盼妤眸眼驀地盛放星芒,肅然提醒,“濟陽城中潛伏著一個組織,偏好用毒用蠱,這類陰損招數的長處就是以少勝多,對方真要留住我們,未必與只比人頭。”
司徒揚歌陰鷙地冷笑一聲,“聽說太后在濟陽城過了幾年隱姓埋名的日子,如真心向往百姓俗事,怎麼還會知道這些?”
“不巧了。”盼妤揚起下頜,眼神輕蔑地諷道,“本殿偏偏天生麗質,當百姓也難掩華光——”
薛紋凜:“”
女人皺皺尖鼻,顯得無比嫌惡,“我自有吸引人的美貌才華,你有什麼?你這荒涼貧瘠的犄角旮旯還需本殿浩浩蕩蕩派兵記掛?開什麼玩笑?”
薛紋凜:“”
司徒揚歌被她三言兩語說得嘴角看著看著越捋越平,最後抿緊成直線。
火光照耀下的男人臉頰浮起一絲可疑的紅光,眼眶底下逐漸暈染一層薄紅。
薛紋凜無奈地揉揉額角,對司徒揚歌說話口氣瞬時鬆軟,因為這大司馬動了真怒。
“揚歌,我擔心你的安危,你還是趕緊回行宮吧。我雖已不在朝堂,但你有一點說得不錯,若此事有阿恆參與,我定回去問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司徒揚歌和女人還在專心怒目對視,視線中殺機和火藥味交織,火花更是迸得四外飛舞。
薛紋凜壓抑住脾氣從旁不辭辛勞地苦心規勸,“三國誓約尚在,千珏城真有齷齪,你就立於不敗之地。”
“而況,宮變後人心國勢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