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支持者都已經下場亮明態度,此時還侍立在側的人已經不多了,內閣中只剩下張居正,他微微側身,看著當下的局面微微皺眉。
說實話,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從前兩日的奏疏看,朝中反對開海的聲音遠遠大過支持者,當下雖然依舊如此,可雙方比例卻很是接近。
稍微想想他才明白過來,後面出班支援開海的,不少其實都是沒有切身利益者,這些官員也是沒有參與之前奏疏運動的。
看著旁邊跪倒的陳以勤、高拱等人,張居正感覺自己和他們是真正的對立了。
裕袛舊人,他也是,可是他卻沒法站出來支援。
很明顯,隆慶皇帝支援開海,否則他們不會全部站出來。
高拱,必須下去,否則自己和老師怕是就要離開朝堂了,今日,暫且就讓你囂張一下。
張居正在心裡想到,可是他卻沒有表達支援還是反對的意見,就那麼靜靜站在那裡。
他是湖廣人,沿海的那些老爺們還影響不到他。
至於老師徐階那裡,確實這段時間有不少人找來,可做為首輔,徐階知道哪些事可以應下,哪些事則不能。
他的一舉一動事關重大,絕不會為了一點利益就不顧朝堂穩定。
大局,這是首輔必須考慮的。
而此時的隆慶皇帝看似有些左右為難的樣子,看看支持者又看看反對者,似乎在比較那邊人數更多。
要說就當下的局面,支援開海的重臣肯定是更多的,不過這都是朝中中高階官員,如果把殿外侯立的人算上,估計支援禁海的官員會更多。新筆趣閣
還好,外面的人雖多,可他們卻無法參與到這次辯論中來。
隆慶皇帝視線先是掃向右邊,那是勳貴和武臣的地方。
眼下的局勢,他們沒有摻和的興趣,那是文官之間狗咬狗,開海禁海與他們沒什麼利益。
至少在這一刻,勳貴和武臣是這麼想的。
開海,對留在南京的人或許有利益瓜葛,可對他們這些在北京的人家來說,他們更重視的還是土地和鹽引。
被後世視為明朝滅亡重要原因的貪墨軍餉一事,其實對站在殿中的人來說,那都是府裡沒什麼地位的族人才視若珍寶的東西。
對他們來說,那點兵餉值幾個錢,一個月幾萬兩銀子,還有無數人家來分。
成國公朱希忠,英國公張溶這會兒都是冷冷注視著殿內發生的一幕,而定國公徐延德年紀大了,此刻站在那裡顯得顫顫巍巍的。
這位定國公在參與世宗皇帝喪宜後據說身子一直不好,估計這個時候也懶得管這些事兒,即便他看到侄女婿魏廣德也下場表態。
對他們這些勳貴來說,沒必要去搶什麼從龍之功,那是有風險的,而且自家品級已經到頂了。
還需要在皇帝下達命令後忠實執行,皇室就挑不出一點錯漏,做得好還會恩寵有加就夠了。
所以,現在的勳貴都在等待隆慶皇帝作出決定,一旦皇帝發話他們就會第一時間擁護。
隆慶皇帝目光轉移到左側,那是大臣們站位的地方,前面就孤零零的站著一個張居正,很是顯眼。
後面的六部尚書只有吏部尚書楊博和戶部尚書高耀沒動,其他人都已經選擇了支援的物件。
再往後,就是五寺和侍郎一級,說實話,隆慶皇帝對他們中一些人有印象,還有一些接觸少,印象也不深,只是叫得出名字。
“叔大,今日朝會,徐愛卿因為身體原因未到,不知昨日可有對你交代什麼?”
昨天在內閣商議之時,徐階就在場,之後上疏乞歸皇帝並沒有批,所以現在他就對張居正說道,看看他們師徒怎麼商議的此事。
“陛下。”
張居正這時候也走出班列跪倒奏道:“昨日閣議後,徐閣老也是心心念念福建百姓生計,可祖制不可違,做為首輔他不能開這個口子,這才憂慮成疾。”
張居正的話不多,可是徐階的態度還是表達的很清楚,依舊是反對開海,只不過心中也掛念這福建百姓,所以病了。
“陛下,祖制不可違啊。”
高儀適時大喊道。
“陛下.”
隨著高儀的喊聲,他身後支持者也是紛紛如此哭喊。
只能說朱元璋真的管的太寬了,臨死還把他制定的制度加了一把鎖,標準子孫擅改,殊不知他加入的這條恰恰成為後世百官制約皇權的法律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