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投降,胡宗憲居然為王直求情允其戴罪立功,帶領官軍剿滅倭寇,這是開的什麼玩笑?
他胡宗憲是喝酒喝多了嗎?
王直就是最大的倭寇,剿滅王直就是剿滅倭寇,至於殘餘各部均不足為懼,以官軍的實力,出動剿賊自然會高奏凱歌,那裡還需要王直來幫忙帶路剿賊。
於是在嘉靖皇帝還沒有對胡宗憲奏章作出批示之時,朝中官員就已經開始串聯,他們的目的也很簡單,自然要為倭寇作亂以來無辜慘死的百姓討一個公道。
是在後世,關於當時的環境下是否應該誅殺王直爭論還是頗大。
不管怎麼說,倭寇大規模襲擾大明確實是王直領的頭,這也讓他成為倭寇集團中的話事人,扛把子。
倭寇在大明犯下的累累罪行自是罄竹難書,殺他千次萬次亦不為過。
只是,若是從大明海疆寧這一長遠利益考慮的話,似乎留下王直一命又是順理成章之事。
以倭寇制倭寇,到是和後世以夷制夷類似。
不過此時大部分朝臣都沒有意識到這點,他們眼光更多的還是放在眼前,並沒有人意識到逮捕並誅殺王直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第二日,通政使司又是繁忙的一日,因為今天滿朝大臣們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紛紛上奏章,而內容也非常一致,都是攻擊胡宗憲之前的奏疏,要求嚴辦大海盜王直。
其實對於這樣的情況,通政使司也是早有準備,特地多調派了隨堂書吏幫忙抄寫奏章副本,也算是提升工作效率吧。
雪片般的請求嚴懲王直的奏疏從通政使司飛入內閣,此時的嚴嵩很是猶豫。
昨晚回家後,他就和嚴世番進行了一次密議,他不理解嚴世番為什麼會支援嚴辦王直,難道他想不到這麼做的後果嗎?
但是嚴世番給他的答案卻是讓他心驚膽戰了一宿,而原因自然是嚴世番所打的小算盤。
這時候的嚴嵩和大部分朝臣看法基本一致,如果連倭寇勢力中最強的一股倭寇王直部都有歸順朝廷之意,那麼其他的倭寇又是什麼心理?
只要處理好王直部,那麼其他的小股倭寇在面對官軍圍剿時必然不戰自亂,始於嘉靖三十一年的大規模倭亂應該就此結束才是。
可是這一切在嚴世番看來卻是弊大於利,無他,利益。
現今江南財富大半歸於胡宗憲的總督府調配用於剿倭,可以說胡宗憲在江南就是小皇帝的存在,要錢有錢,要兵有兵。
可一旦剿倭完成,整個江南就將逐漸迴歸原來的狀態,加派所帶來的巨大利益將不復存在。
倭寇,如果能夠長期存在的話,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而最讓嚴嵩頭疼的還是,自己這個兒子對於錢財的熱衷,他居然透過好友,墨商羅龍文勾結海商悄悄進行著海貿生意。
朝廷曾經很隱秘的出售了許多絲綢等大明產品給海商賺取錢財,而正是趙文華的這次交易讓嚴世番知道賺錢更快更暴利的路子,只是苦於沒有渠道,而這一阻礙在他結識了羅文龍之後就被成功解決了。
羅龍文,和正在胡宗憲總督行轅裡的王直一樣都是安徽歙縣人,老鄉,同時他和已經被剿滅的大海盜徐海也是舊識。
羅龍文字是商人,其本人以制墨著稱,他製造的墨,“堅如石,紋如犀,黑如漆,一螺值萬錢”。
在萬曆年間沈德符所著《萬曆野獲編》中也說道:“小華墨價逾拱璧。以馬蹄一斤易墨一兩,亦未必得真者”。
他的墨品,就連嘉靖皇帝也異常喜愛,身價最高時能炒到一兩墨值一斤金子,可即便是這樣,也常常有價無市。
當初北宋徽宗皇帝趙佶曾經以蘇合油搜煙制墨,後來金章宗花了黃金一斤才購得一兩,人稱“墨妖”。
由此看來,羅文龍也足以擔得起“墨妖”之名。
羅文龍在和嚴世番結識前,他就已經是墨工和商人的雙重身份,他不僅精於鑑古,而且豪俠任性,喜歡到處結交奇人異士。
同時因為錢財得來太易所以安於享樂,常常流連於勾欄瓦肆豪擲千金,據說徐海在未出海做倭寇前就在青樓和羅文龍認識,成了舊相識。
他和當時著名的倭寇首領王直,還有身負剿倭重任的江南總督胡宗憲都是老鄉,這樣的人自然左右逢源,逐漸的羅文龍也成為海商之一。
從大明各地蒐羅來的商品透過倭寇販運到海外市場牟利,自然是這一時期最為暴利的行業,雖然海上風險很大,可是和巨大利益相比自然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