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麼精彩?哪個?我居然不知道。”白路問道。
“你天天睡覺能知道什麼?”管教隨口說上一句,跟著說:“那個人叫王軍,今天會叫他出來,等回去以後,你得幫著照看一下,找個人專門服侍他,千萬別鬧出事情。”
“我怎麼照看?”白路問。
“你說呢?叫你來就是這件事,你既然當上組長就得盡點責任,看住他,一定一定別出事。”管教說:“本來沒想到會這麼早判,早知道這樣就把他調監了。”
意思是沒想讓白路承擔這些責任,只是事發突然,誰知道怎麼提前判了。這是管教叫他出來的主要原因。
白路想想問道:“老維還出去麼?”
“不了,你回去後和大家通個氣,千萬千萬別惹王軍。”管教怕白路做不好這件事,一直在叮囑。
白路苦笑一下:“我就進來這麼幾天,也能遇到死刑犯?”說著搖搖頭。
管教說:“回去吧。”
只能回去了,白路無奈回去號房。
又呆一會兒,管教在視窗喊王軍的名字,走過來一個一米七多的瘦子,面色蒼白,雙手放到視窗上帶手銬,然後開門出去。
等王軍離開一會兒,白路站起來說話:“有個事兒要說,王軍上庭,沒意外的話,死刑。”
房間裡沒人說話。
白路看看床尾上坐著的少年:“等他回來後,你照顧他,有什麼事和我說。”
那少年看著挺機靈的,最開始就是他跟白路介紹老病號的事情。
那少年說好。
白路看看老病號,嘆口氣沒說話。
就這時候,小窗戶又一次開啟,管教招呼老病號出去。
今天的八號監真是忙碌,就那麼一會兒時間,鐵門是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許多人進出。
老維一直注意門口,祈禱著千萬別叫自己的名字。沒人喜歡提審。到十點鐘,鐵門再沒有開啟,他才鬆下一口氣,不用出去了。
中午時候,王軍被送回來,果然如管教說的那樣,死刑。雙手雙腳帶著鐐銬。
王軍的臉很蒼白,現在更是白上一分,嘴唇輕微哆嗦。很難接受這個結局。
在王軍回屋後。管教小聲叮囑白路兩句。關門離開。
死刑犯進房,第一件事是撕布條把腳鐐包起來,那玩意巨沉,走動起來會磨破面板。
這些事情由別的犯人去做。白路坐在床頭看著王軍。想上好一會兒,琢磨如何安慰他。
不用他開口,這事情有人來辦。
大家都是犯人,甚至有二進宮三進宮的,很熟悉業務,有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小聲跟王軍說:“別怕,沒事的,咱上訴。”
“恩。”王軍坐住了,不想說話。
所謂上訴。對於死刑犯人來說,其實就是給你一個希望。人沒有希望會變得很可怕。萬一有個老維那樣的犯人,自己活不成了,想帶著其他人一起死,鬧出事請怎麼辦?
所以死刑犯身邊必須有人監看。而同時,還要給他不必死的希望。安撫犯人安心呆下去,告訴他們只要還沒死,就一切有希望。
在聽到王軍被判死刑後,老維變得更加安靜,時不時看王軍一眼。很有可能,現在的他,就是明天的自己。
老維認為自己不怕死,判下來不就是一顆子彈的事情麼?可問題是判決總也不下來,一直拖著自己,又天天捱揍,心裡最初的那種無懼那種堅持,開始慢慢轉弱。
尤其在看到身邊有人被判死刑後,他的想法發生轉變。
殺人和被殺是兩回事,你以為擁有很多勇氣能夠面對死亡,可當你真正看到它之後,才會明白你的以為有多脆弱。
整個下午,大家都很安靜。王軍一直坐著不說話,沒人知道在想什麼。白路也不說話,坐一會兒躺一會兒,繼續無聊大業。老維本來就很安靜。只有王虎時不時嘟囔幾句廢話,還讓身邊人附和他。
連續熬過兩夜,白路感覺狀態不對,今天讓別人輪著值夜。晚飯後就上床睡覺。
監控室裡的值班管教很是無語,遇到這麼個傢伙,當真是看守所流年不利。
半夜,兩名值班人員都是坐著小凳靠著牆打盹。床鋪上,王軍睜開眼睛,左右看看,見大家都在睡覺,慢慢起身。
他只能慢,稍一快,腳鐐會發出響動。他只能慢慢下地,慢慢往前走。
畢竟是鎖鏈,動作再慢也會發出聲響,有人被驚醒,其中有白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