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沒有領悟出毛澤東是在含蓄地批評他放空炮,就說:“我不相信這點。”
毛澤東繼續用幽默表達自己的不滿:“就是罵娘,我們還有點本錢。”
在座的中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翻譯成英語後,美國人才笑了。福特笑過後,領悟了其含意,這才露出了尷尬,說:“(罵娘)我們也會。”
毛澤東機敏地說:“你們也會?那就達成協議。”
福特說:“我們可以以很有力量的語言來反對某一個搗亂的國家。”
毛澤東笑了:“不錯,又達成協議。”
屋裡的氣氛很輕鬆了。毛澤東舉起手來指著基辛格說:“總統閣下,你們國務卿干涉我的內政。”
福特與基辛格都緊張起來,望著毛澤東。
毛澤東卻不緊不慢地說:“他不准我去見上帝。”
福特與基辛格這才鬆了一口氣,基辛格不無得意地說:“我們堅持這一點。”
毛澤東又指著基辛格說:“上帝的命令他敢違抗啊!上帝請我,他不讓去。”
基辛格佯作驚訝說:“要是你同上帝在一起,你們結合的力量就太大了!”
毛澤東已經十分習慣與基辛格進行幽默的對話,就很高興地說:“博士閣下是無神論者,反對上帝,破壞我和上帝的關係,真是厲害啊!我拿他也沒辦法,只好聽從他的命令。命令就是0RDER。”
福特有點疑惑地問:“他是給上帝下命令嗎?”
毛澤東反應敏銳地回答:“博士是向我下命令。”
毛澤東與福特的會談,雖有輕鬆、幽默友好的氣氛,但卻掩蓋不了這次高階會談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對於福特此次訪華,中共黨史專家胡繩在《中國共產黨的七十年》一書中評述說:“與先前的尼克松政府所作的承諾相比,美國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立場是一個退步。由於美國政府不能作出正確處理(臺灣問題)的決定,中美關係正常化被推遲了。”美國的美中關係問題專家羅伯特·羅斯在其專著《風雲變幻的美中關係》中也評述說:“福特在北京的會談氣氛很友好,但卻平淡無奇。一位與會者回憶道,這次首腦會議是他所參加過的最索然無味的會議。但表面看來似乎一切進展順利。當福特和毛會談時,竟有半個小時無話可說,他們只是在履行日程而已,並非在昭示世人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和諧。”
雖然福特訪華在消除中美兩國關係正常化的根本障礙———臺灣問題上並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但仍然有助於保持和擴大中美兩國在四年前開始的實現關係正常化方面進行對話與合作的勢頭。福特再一次告訴中國領導人,他們要等到美國總統選舉之後才可以期待實現關係正常化。但是,不久,福特在總統大選中敗於卡特之手,中美建交便與他無緣了。
然而這次會見,其實鄧小平的心情已經十分複雜了。當時在北京的西方外交家與中國問題分析家們,根據這些年北京政治氣候的規律,已經判斷鄧小平“大權旁落,又開始處於極為難受的狀況”。外電報道鄧小平在12月初與到訪的福特總統會談時,“顯得心事重重,大概是在考慮一旦周總理病逝,將會對自己產生多大的影響”。福特總統在回憶此次與鄧小平的會談時說,“發覺鄧顯得彬彬有禮卻又堅定固執”,似乎“並不急於建立全面外交關係,也不急於要求美國解除長期以來對臺灣承擔的義務”。而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霍爾德里奇分析說,有鑑於當時中國正值“四人幫”橫行,鄧小平說話有保留之處是不足為怪的。
1976年元旦一過,鄧小平真的就突然閒下來了。除了被他視作同志、戰友和兄長的周恩來的病危令他心情沉重之外,一股矛頭對準他的“反擊右傾翻案風”越刮越急了,如今他只是“專管外事”了。但最後的兩次外事活動,一次是元旦那天中午,會見並宴請了尼克松的女兒朱莉和女婿戴維·艾森豪威爾,最後一次就是1月2日上午,會見了以共和黨眾議員瑪格麗特·赫格勒夫人為團長、民主黨眾議員帕奇·明剋夫人為副團長的美國國會女議員訪華團全體成員。之後,他就又“靠邊站”了。
本來,從1974年底到去年初以來,毛澤東是一直支援鄧小平出來全面抓整頓的。毛澤東將鄧小平放在最重要的崗位上,還支援鄧小平捅江青這個馬蜂窩,稱讚鄧小平“以鋼鐵公司對鋼鐵公司”。為此,毛澤東曾多次批評過江青。但是後來在毛澤東指示政治局開會討論對“文化大革命”的評價時,毛澤東和鄧小平的意見產生了分歧。“四人幫”便高興得恨不得立即就將鄧小平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