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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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沃克爾(walker):意為步行者。
我淪落到這麼一個圈子裡,把這些從此與我朝夕為伴的人與我快樂童年時代的那些夥伴——不必說斯梯福茲,特拉德爾,以及其他同學了——相比較,我覺得我要成為博學多識、卓越優秀的人希望在心頭已破滅了。當時的徹底絕望,因所處地位的卑賤,深信過去所學、所想、所喜愛、並引起遐想和上進心的一切正一天天、一點點離我而去,那年輕的心所受的痛苦,對這一切的深刻記憶是無法寫出來的。當米克·活克爾上午離開後,我的眼淚立刻流進了洗瓶子的水裡,我哽咽著,好像胸頭有一道裂縫隨時行將迸開一樣。
帳房的鐘指到十二點半,大家都準備去吃午吃了。這時,奎寧先生敲敲帳房的窗子,作手勢要我進去。我進了帳房,看到那裡有個大塊頭中年人,穿著褐色外套、黑色緊身褲和黑鞋。他的頭很大,亮光光的;上面的頭髮決不比一個雞蛋上的多,他把那寬寬的大臉完全轉向我。他衣衫寒酸,卻戴一條很打眼的硬假領。他的手杖挺帥氣,上面還繫了對褪色的大穗子,外套上還掛了個單片眼鏡——後來我發現這只是個飾物,因為他幾乎從不用它看什麼東西,就算他看也看不見什麼。
“這,”奎寧先生指著我說,“就是他。”
“這,”那位陌生人說,他給我印象很深的是那種屈就下交的語調,還有那種從事上流職業的無法形容的神態,“就是科波菲爾少爺了。我希望你貴體無恙,先生。”
我說我很好,也希望他很好。我當時十分不安,上天知道;但我不願在那時訴苦,所以我說我很好,並希望他也很好。
“謝天謝地,”那陌生人說,“我很好。我收到默德斯通先生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說,希望我把我那現在未住人的後一部房屋當作——簡言之,出租——簡言之,”那陌生人笑了笑,迸發出勇氣說,“當作臥室——租給我此刻有幸結識的年輕創業人——”那陌生人揮揮手,把下巴擱進那硬襯領裡。
“這是米考伯先生,”奎寧先生對我說。
“嗯哼!”陌生人說,“這是我的姓氏。”
“密考伯先生,”奎寧先生說,“和默德斯通先生相識。他給我們拉生意,只要他拉到了客戶,我們就付他佣金,他收到了默德斯通先生請他替你安排住處的信,並願意收你當他的房客。”
“我的地址是,”米考伯先生說,“都會路,溫澤巷。我——簡言之,”米考伯先生又一度迸發出勇氣說,但還是用那種上流人的神態——“我就住在那裡。”
我向他鞠了一躬。
“依我之見,”米考伯先生說,“你在這大都市的見聞尚不甚廣泛,要穿過這現代巴比倫的迷宮時都會路——簡言之,”米考伯先生又一次迸發出勇氣說,“你可能會迷失方向——我很高興今晚來這裡,用最近的路線的知識將你武裝起來。”
我真心真意地謝了他。因為他竟願意費神,真是太熱誠了。
“幾點,”米考伯先生說,“我可以——”
“八點左右。”奎寧先生說。
“大約八點,”米考伯先生說,“再見,奎寧先生。我不再打擾了。”
於是,他戴上帽,夾著手杖,身子挺得筆直地走了出去,哼著曲子離開了帳房。
就這樣,我正式被奎寧先生僱在默德斯通·格林伯公司的批發店裡做我力所能及的事,薪水嘛,我想是一星期六先令吧。我記不清是六先令還是七先令了。在這一點上我不能確定,我傾向於是六先令;先是六先令,後來是七先令。他立刻付了我一星期的(我相信是他從自己口袋裡掏的),我又從中拿出六便士給白粉,請他晚上幫我把那箱子拿到溫澤巷去——箱子雖說不重,仍不是我那時的力氣所能扛起的。我又為我的午飯付了六便士,那由一張肉餅和街頭水龍頭的飲水組成。我還在街上散步了一會,把規定用來吃那頓飯的一個小時打發掉了。
晚上,到了約定的時間,米考伯先生又來了。我洗了手和臉,以示對他的那種派頭的敬意,然後我們一起朝我們的住宅走(我想,這時我也該這麼說了)。一路上,米考伯先生把街名、拐彎住房屋式樣都教我記住,這樣明天早上我就不會費事地找到回去的路了。
到了他在溫澤巷的住宅後(我看出,這住宅也和他一樣寒酸,也和他一樣儘可能裝體面),他把我介紹給米考伯太太。米考伯太太是個瘦削憔悴的女人,一點也不年輕了,她正坐在客廳裡(樓下沒有任何傢俱,窗簾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