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貴喝著茶,吧嗒著嘴說:“這玩藝兒,敗火著呢!”
伍老拔說:“喝不起茶,這就是莊稼鬧兒!”他動手鑿著一塊小木頭,斧頭敲得鑿把乒乓亂響。
江濤問:“你這是做什麼?”
伍老拔說:“我正在琢磨黃鼬鍘。”又用手比畫著說:“這地方鑿個槽兒,這地方安個柱兒,再用一截破軋車刀,一塊竹板就行了。把這玩藝下在黃鼬洞口上,黃鼬一出洞,一蹬這塊小板就鍘住。這玩藝用料少賺錢多。鄉村裡年幼的人們淨愛買,現在正是時候,一過小雪,黃鼬皮就值錢了。咳!沒有本錢,大活做不起了!”
大貴說:“你淨愛弄一些個古鏤雕鑽兒,不做黃鼬鍘,就做黃鼬洞子,不行做個棺材什麼的?”
伍老拔說:“這是窮逼的呀!”說著,他又嘻嘻哈哈地比劃著做黃鼬洞子的計劃。黃鼬怎樣走進洞子,怎樣一蹬那塊小板,那塊磚向下一落,就把黃鼬堵在洞子裡。比劃完了,又嘻嘻哈哈地說:“餓死人的年頭,真是沒有法子!”
大貴說:“大叔!怪不得人們都跟你叫樂天派。無論有多大事故壓在你的眉梢上,還是嘻嘻哈哈,嘻嘻哈哈,看起來沒有發愁的事兒。”
伍老拔說:“嘻嘻!蝨子多了不癢,帳多了不愁。人窮到什麼時候還是一個窮字,能把兩個窮字疊在一塊兒?這年頭,沒有發愁的事,就是打不倒馮老蘭是個發愁的事兒。”話是這麼說,他瘦削的面孔,高顴骨,尖鼻準,高鼻樑底下兩隻大眼睛,他從來沒有胖過。無論有多麼緊急的事情,他的兩條長腿,總是一邁一邁的,一步一步地走著,沒有著急的時候。
江濤問起河南里的秋收運動,伍老拔說:“談起鬧個運動什麼的,咱倒成了內行。我們少東家就是個共產黨員,領導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