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眾人飲至三更,戲畢方散。秋鴻打發侯二夫妻睡了,偷身來到樓上,七官早已備下桌盒熱酒,三人共飲,謔浪歡笑。進忠道:“你娘此刻到好處了。”秋鴻道:“不知可曾哭得完哩!”進忠道:“為甚麼?人說‘新娶不如遠歸’,為何到哭?”秋鴻道:“每常來家一次,都要惱上幾日哩!”進忠道:“真個不像人。”七官道:“有名的鐸頭瘟,終日只是守著老婆,時刻不離。”三人飲了半日,同床而臥,輪流取樂。
一連半月,也沒點空與印月相會。進忠與七官、秋鴻商議道:“似此,如之奈何?”秋鴻道:“不若今晚灌醉了爺,偷一下兒罷。”七官道:“終非長法。”想了一會道:“有了,想起條調虎離山之計,可以弄他離家,只是費幾兩銀子哩。”進忠道:“果能如此,就用百金也說不得了。”七官道:“我家鐸頭平生最好弄火藥,他也會合。如今離年節近了,等我撮他開個火藥鋪子,先使他進京買硝黃去。十多日回來,叫他在鋪子裡宿,且賣過燈節再講。”秋鴻笑道:“計雖是好計,只是天在上頭望著你哩!”進忠也笑起來。遂下樓去,上街買了些酒餚,下樓請了侯二官並印月上來。進忠奉侯二酒道:“連日因有事,未得為老妹丈洗塵。”那呆子接杯在手,也不謙遜,一飲而盡。四人飲了一會,七官道:“今年徽州客人不到,還沒炮竹過年哩。”進忠道:“此處也是個大地方,怎沒個火藥鋪子?到是揚州的火藥甚好。”七官道:“我們這旁邊到好開火藥鋪,只是我沒這心腸弄他。”呆子道:“我會做。”七官道:“你會躲懶,借人的本錢,折了還沒得還人哩。”呆子道:“若有本錢,包你有五分利錢,我搭個夥計就在店裡睡,有甚走滾。”七官道:“你要本錢容易,同我除本分利,你明日先去收拾店面,管你明日就有本錢。只是這裡的硝黃貴,要到京裡買去才有利錢。”呆子道:“我明日就去,你在家裡收拾店面。”進忠與七官心中暗喜,印月也巴不得離了眼頭,歡飲至更深而散。次日,進忠取出十兩銀子與他,呆子歡天喜地的叫了牲口,上京去了。正是:欲圖錦帳棲鸞鳳,先向深林散野鷹。
畢竟不知鐸頭此去若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侯少野窺破蝶蜂情 周逢春摔死鴛鴦叩
詩曰:
暮暮朝朝樂事濃,翠幃珠幕擁嬌紅。
鶯迷柳谷連宵雨,花謝雕闌驀地風。
啼鵒無知驚好夢,鄰雞有意報殘鍾。
可憐比翼鶼鶼鳥,一自西飛一自東。
話說侯七官定計,哄得鐸頭瘟進京去了,他們四人依舊打成一路,朝歡暮樂,無所顧忌。黃氏也略知些風聲,對七官道:“你哥才來家幾日,又哄他出去。他會做個甚麼生意?你們靴裡靴襪裡襪,不知幹甚麼事哩!不要弄出事來呀!”七官道:“他自己要開店的,幹我們甚事?”遂出來對進忠、印月等說知。秋鴻道:“這明是知道了,怎處?”四人上樓來計議,進忠道:“既然知道,我卻不好久住了。且布賬已將討完。”秋鴻道:“他借的銀子原說不誤你的行期。你如今且去向他要,他沒銀子還你,定留你過了年去。等老爹回來,娘房裡的事他自來未曾管過,認他有手段,也脫不過我們之手。”進忠道:“好計。”秋鴻道:“弄他們這幾個毛人,只當弄猢猻。”商議停當。
吃過早飯,進忠叫印月去,說:“我布賬已將完,只在一二日內就清,這裡有宗現貨要買了回南去。向日借的銀子,兩三日內還我,我要動身趕到張家灣過年哩。正月內還要到臨清去哩。”印月遂下樓到黃氏房中說道:“哥哥多拜上奶奶,他如今布賬已討完了,要買宗現貨回南去哩。上日借的銀子,叫請奶奶早些還他,他兩三日內就要動身哩。”黃氏道:“刻下那裡得有?要等你公公回來才得有哩。”印月道:“當日是奶奶親口允他不誤行期的,沒有說等爹爹回來。他說如今因要買宗現貨,等著銀子湊用,故此來討。”黃氏道:“目下年節又近了,該的債不計其數,你叫我到那裡弄來還他?且留你哥哥過了年去。”印月道:“我已回過他,無奈他再三向我說,要買了貨趕到張家灣過年,正月裡要到臨清去哩。他催過我幾次,我不得不來說。當日奶奶親口允他,今日還是奶奶自去回他。或者卻不過情,留得他下來也未可知。”
黃氏只得同印月走到樓上,對進忠道:“向日承親家的情,原說是不誤行期的;不料他公公去久不回,十分難處。非是我話不準,還望親家竟住幾日,過了年再去罷。”進忠道:“刻下布賬已清,眾鋪家算明,該尊府用錢四十二兩,前親家收過三十兩,又零星付過十九兩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