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慈祥的師孃嚇了一跳,師孃似乎剛從廚房裡出來,手裡正提著一把菜刀,此時化為一把看家護院的利刃,泛著冷冷寒光。
你們找誰?
我們找張老師。
她打量著他們倆,目光停在他們懷裡抱著水果和酒盒,大概明白來意,她閃開一條道,說,進來吧,他還得一會兒才回來,你們先坐。她一邊返回廚房一邊對著屋裡喊道,張黎,出來接待一下你爸的客人。
一個女孩子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了他們一眼,指了指客廳的椅子說,你們請坐。她滿臉不愉快的樣子,卻又沒有完全表露出來,一絲不苟地完成端茶遞水之類接待客人所需的所有步驟,這樣的素質引起姚南的讚賞,他低聲說,看,張進國的女兒畢竟是他老爸一手調教出來,接客多利索啊。
小白剛要點頭,卻又覺得挺彆扭的,而姚南也品覺出自己剛才的話不太對味,兩人心照不宣地各自輕輕乾咳幾聲,就當誰也沒說,誰也沒聽。當初姚南與張黎年齡跨度太大,他不屑與這樣的小毛孩交往,反倒是小白樂在其中地與她打成一片,所以小白硬著頭皮去她交鋒。
你是張黎?小白問道。
是,怎麼了?
你記得我們麼?
不。張黎瞅了他們一眼,這一眼又在一個飄逸的弧線之後演變為一個華麗的白眼,以此表達對他們故意套近乎的態度。
你上六年級時我們倆經常來你家呀,不記得了?
我爸經常帶學生來,我哪知道是哪個。
你那時候數學不會做,你爸非要你做附加題,不做出來不許吃飯,我們倆那時候經常在這裡寫檢討,就偷偷幫你做附加題的呀。
我是幫你造句的。姚南也附和道。
張黎愣了愣,拖著長音噢了一聲,指著他們倆說,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不過是叫小白哥哥小黑哥哥,還是叫小南哥哥小北哥哥來著?
我是小白,他是小南哥哥。
你們是兄弟倆,為什麼名字一個是顏色,一個是方位呢?
兩人一瞬間被擊敗,他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可以從這個角度肆意扭曲,小白努力地讓自己淡定下來,層層分解,逐步深入地將兩人的名字勉強灌輸給這個出言不凡的九零後女生。三年隔一代,代代談不來,這果然是經過生活沉澱的至理名言。幸好張黎只是將他們兩人的名字混淆,並沒有將當年的情誼張冠李戴到別人的頭上。既然如此,他們的交情可以無限追溯了,六年級的小女生對人對事的記憶能力尚未發達,他們完全可以編織一些感人的故事套上去。張黎居然信以為真,聽得滿臉羞紅,有如三月桃花迎風開,只待郎君自取來。
我朋友從臺灣給我帶了一個東西,不過他把顏色搞錯了,你看看?姚南終於可以出馬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裡掏出那臺粉紅PSP,張黎一看見它就看得掉進眼裡拔不出來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怎樣?
真漂亮,我見我同學有這個東西,但是沒有這個漂亮,和這個比起來,他的那個簡直太土了。
你喜歡麼?
張黎抬起眼睛看了看姚南,又看了看小白,咬著嘴唇羞澀地笑,那種面臨巨大誘惑時無法抗拒的神情讓姚南欣喜不已。他又追問了一句,她晃了晃肩膀,不好意思地笑出聲來。
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吧。
張黎鬆開嘴唇,下唇上明顯有一道牙印,她的目光再也離不開那臺精緻的PSP,那種渴望與她小時候對一塊冰激凌蛋糕的渴望如出一轍,這卻讓小白心生憐憫。他寧願直接將東西塞進她的手裡,也不願意讓她這樣不諳世事的女孩子接受這種考驗。但姚南有他的手段,他認為這樣的方式會使小魚更加迷戀餌料,更加不易滑鉤,在他確認張黎無法抗拒禮物之後,他將機器放在她的手邊。
果不其然,張黎沒有拒絕,她猶豫不決地拿起PSP,輕輕地撫摸著,又將目光投向小白,說,真的是給我的麼?
小白點了點頭,說,對,是你的,張黎小朋友的。
可是,我爸肯定不讓收禮。
姚南成竹在胸地笑道,你藏起來就是了,別讓你爸爸知道,這臺PSP是我們給張黎小朋友的見面禮,我們絕對不會以這個理由向張老師提出任何要求的,所以不算行賄,這樣總可以了吧?
那我媽呢?
姚南想了想,說,可以告訴你媽,但是必須是兩天以後,怎樣?
張黎這才放心下來,從臥室裡拿來書包,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