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踏雪去尋春,不知何處遇故人。”
吳楚洵心裡壓著事,踏出御書房的那一刻,臉色便沉了下來。
元月的京城,不似南方已然花紅柳綠,草木還沒從甦醒。
冷風襲來,仍颳著臉疼。
吳楚洵在宮中遇見了張秀義。
張秀義如今是御前侍衛統領,掌宮闈宿衛。
一路送他出宮。
兩人曾有過的那一段露水情緣,好似鏡花水月,夢醒了無痕。
張秀義一身紅袍,眉宇間帶著鬱色。
那曾經吸引吳楚洵,如冬日寒梅般傲然的氣質,已不復存在。
走過宮門,步入一條長巷,吳楚洵終於打破了沉默。
他並沒有多餘的寒暄,而是直接問及了關於京衛的事情。
“張兄,可知先……皇帶回的那些京衛,如今都各自安置在何處?”
張秀義沉默片刻,環顧四周後,才低聲回答:“有的被調往邊境,有的被撤職,還有一些仍在京營中。”
吳楚洵打量著他神色,嗤笑道:“那些在京營的,想必都是原來的官宦家族中的子弟吧?”
張秀義沒有回答,只是目光緊緊地盯著吳楚洵。
他對吳楚洵的感情很複雜。
友人以上,愛人未及。
但若沒有吳楚洵,那今日的種種便無從談起。
或許,他會因疾病早早離世,小石頭也會無人照顧,甚至可能被軒轅凌所擒獲。
而秦宣也等不到從海外歸來的那一刻。
只能說造化弄人。
可吳楚洵顯然又是忠於先皇的,陛下對他的拉攏之心過於急切,未必是件好事。
吳楚洵倒是任由張秀義打量,甚至靠近他,用指背輕輕劃過他的臉頰。
尾音中帶著曖昧:“為何還是悶悶不樂,嗯?”
張秀義只感覺那手指劃過之處,彷彿有電流流過,讓他心頭一顫。
這一刻的吳楚洵,似乎才更像是他們此種關係重逢後,應有的模樣。
“張兄,你應是天上的雄鷹,自在翱翔,以前為了小石頭困在貓兒衚衕,如今他已登基,你卻又被束縛在這皇宮,張兄,你對故人的承諾,要你用一輩子的自由去換嗎?”
吳楚洵聲音溫柔,但話語尖銳,直刺他內心。
張秀義眼中不禁浮現出師兄臨終時那深重的囑託。
多年來,他一刻也不敢忘記。
可小石頭被他自小養大,早已如同己出。
他又怎能忍心讓小石頭獨自面對那朝廷中的波譎雲詭、爾虞我詐呢?
他輕輕嘆息,語氣中是深深的無奈。
“我並非留戀這權位,只待陛下成人親政後,我自然會離開。”
張秀義的目光清冷。
“吳兄,你與陛下相識於微末,陛下心中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留在他的身邊,助他一臂之力。他才十五歲,對朝廷的種種都尚顯稚嫩,此時正需要你這位良師益友的指點。”
吳楚洵低頭笑了笑,輕聲道:“你是在求我嗎?”
張秀義微微垂眸,緩緩道:“你就當作是吧。”
“呵!”
吳楚洵輕笑出聲,隨後退後一步,雙手環臂,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既如此,那我們便做個交易吧。若你能找回當初先皇帶去北疆的那批親衛,我便應承你的請求。”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眼中各自藏著深意。
春闈在即。
京城內四處可見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才子們。
詩會酒社、熱鬧非凡。
其中尤以醉仙樓最為引人注目。
吳楚洵帶著他弟步入醉仙樓,只見一樓已是人滿為患。
眾才子們或揮毫潑墨,或高談闊論,場面好不熱鬧。
醉仙樓也是極盡所能地營造氛圍,每日免費為才子們提供場地,供他們吟詩作對、切磋交流。
三面牆上掛滿了被眾人一致評選出的佳作,吸引了無數才子駐足欣賞。
一時間,才子們趨之若鶩,都盼能在醉仙樓的詩會上一鳴驚人。
二樓的豪華包廂內,今日來了不少人。
除了吳楚洵原來的幾兄弟,左東明也被軒轅昭拉了來。
每年春闈,各大地下賭場都要競猜前十名花落誰家。
吳楚洵剛踏入包廂,軒轅昭的聲音便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