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問道:“是那晚被兩大長老所傷?”
沈落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怪不得他房中一股藥味……
“你可知道明日你還要同別人交手?”
見他一臉嚴肅,沈落低聲道:“我有把握。”
“有把握?三十六派的掌門哪個不是高手?”凌孤月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怒意。
“師兄,我曾經答應過你要成為天下第一。”
“我並不在乎你是不是天下第一,只要你……”
沈落定定地看著他,“師兄是在擔心我?”
凌孤月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但看著他隱隱期待的目光與欣喜的語調,頓時又氣不起來了。
塵世間浮光掠影的記憶恍如星河般向他湧來,沉冬榭外的梅花,仲夏時分的螢火蟲,繚繞晃眼的劍法。溫順的、乖巧的,深沉的、陰翳的……從少時,到如今,陪在自己身邊的從來都只是一個人,都是他。
什麼變了抑或沒變?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人眼中的深情與追逐,始終一如既往。
凌孤月忽然洩了氣,緩聲道:“不錯,我很擔心你。”
沈落似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口,當下便愣住了,“只……只是小傷,一點都不疼。”那樣輕聲細語的安慰,彷彿受傷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凌孤月。
凌孤月屏住眉頭,拉住他的手腕,“我們回去吧。”
沈落一動不動,“不急,我還有話要對師兄說。”
“回去說也不遲。”
沈落反握住他的手,靜靜地看著他,“這裡只有我和師兄兩個人,還是在這裡說的好。”
凌孤月見他神色堅定,只得止住了步。
兩人並肩立在巨石上,眺望著遠處雪景。
“我記得以前師兄最喜歡下雪天。”
凌孤月惦記著他手臂上的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那時候屏川漫山遍野都是雪,我們還纏著葛三叔帶我們一起去打獵。”
“不錯……”
“有次我獵到了一隻兔子,把它送給了師兄,我以為師兄會喜歡,可沒想到師兄轉頭就把它烤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落垂下頭,“我總是不知道師兄想要什麼,就像兔子一樣,我以為師兄會養著它,其實不然,後來我做了許多自以為是的蠢事,總是惹師兄生氣,還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到了師兄……”
“我見不得師兄對別人好,笑也好,說話也好,親近也好,明明那些本該是屬於我的!”沈落眼中流露出一絲狠厲,又很快變成了落寞,搖搖頭,“後來我才明白,我錯了,師兄並不是我的私有物……”
“我嘗試著變得‘大度’一點,”沈落的聲音愈發低沉喑啞,“我見師兄對何所思、對青竹、對小仇莞爾輕笑,心裡的妒恨明明沒有減少一分,但看到師兄開心自在的樣子,似乎是好受了些,可我不知道那到底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還是空空落落。”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不知滿足。”
凌孤月見他面上盡是黯然,沉吟道:“其實,那日在客棧……”我說的話是有些重了。
沈落聽他提起那天,面色陡然蒼白起來,打斷他道:“那日師兄說的話,我都記得,若是、若是師兄真的不想再見到我,等回到屏川,我便再也不出現在師兄面前,只讓我隔著山谷,遠遠地望上沉冬榭一眼,就足夠了……”
凌孤月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滋味,“你是這樣打算的?”
沈落望著溟濛的天空,錯過了他眼中的神色,悵然道:“也許有一天師兄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雖然我並不會祝福,但我一定會護著師兄,倘若那人對師兄有半分不好……”他眉心緊擰,發狠道:“天涯海角,我絕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