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他應該不會隨便找個人去假裝成範詩遙的妹妹,萬一被人識破,豈不是更得不到紅藥王?忽然又想起初見綠鳶時,她正在紅藥叢中摘花,從袖口中露出了一截手臂,虎口處赫然是粒芝麻大小的痣。
胎記與痣皆是人一出生就帶在身上的東西,形狀、大小、位置很難一模一樣,就算是偽造,熟悉的人也能一眼就辨認出。凌孤月疑惑林珏怎麼把這麼重要的證據忘了,便開口道:“少閣主,你妹妹的左手虎口處是否有一顆痣?”
頓時幾人都愣住了,“痣?”
林珏也像是不知情的樣子,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綠鳶。
眼見一堂四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的身上,綠鳶咬了咬唇,緩緩撥開袖口的鐲子,露出了白淨的手腕。
那雙凝脂般的玉手便出現在眾人眼前,指如削蔥,肌膚細膩,上面卻並無一絲瑕疵。
怎麼回事?難道是那日自己眼花看錯了?凌孤月十分不解。
☆、
程霜忽然從椅子上站起,嚴肅地看向綠鳶。
隨即範詩遙走了過來,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的手上真的有痣?”
綠鳶低聲道:“有時有,有時又沒有,這會子已經很久沒出現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範詩遙點點頭,回頭與程霜對視了一眼,從懷中掏出了枚玉瓶。拔開木塞,一股奇異的花香自瓶中湧出。
凌孤月聞著這股熟悉的味道,忽然想到了在疏影樓的後園,一入了夜,也是這種香味。
紅藥的香味。
範詩遙從瓶中倒出了幾滴赤紅的水,執起綠鳶的手,細細地塗在了她的虎口處,邊塗邊輕聲道:“別怕,這是我用紅藥釀的香露。”
綠鳶任她將香露塗在自己手上,揉搓片刻,只見那隻原本細白的手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粒小痣!
林珏訝然,“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那粒痣越來越清晰,範詩遙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她忽然握住了綠鳶的手,顫聲道:“你真的是阿月……”
程霜也是不敢置信,“月兒……你真的是我的月兒?”
綠鳶呆呆地看著二人,薄唇輕張,可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她曾無數次設想過重逢的場景,有時也會夢到一個美人,牽著她的手喊她妹妹。她滿心歡喜地回上一聲“姐姐”,兩人在紅藥盛開的山谷中信步閒話,霞光滿照,恍如遺世。
就算不是夢中,她也相信只要見了姐姐,她們一定會一眼認出彼此。
可她從沒想過真的有一日,姐妹重逢竟然是這種場面。
姣塵閣的少閣主,武林第一美人就是她的姐姐,她只穿著單薄的白衣,已顯露出出塵的氣質,單單是往那一站,就令人不敢褻瀆。
範詩遙不知道綠鳶此刻在想什麼,她年少時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曾經找了許久,也見識過太多冒充的人。本已不抱希望,妹妹竟然又出現了。
範詩遙想笑,卻覺得鼻尖犯酸,又怕綠鳶看到自己泛紅的眼眶,便一把將她摟住。
綠鳶被她抱住的那一瞬心中一驚,她許多年未與人這般親近,正想伸手推開,忽又意識到這人是姐姐,便使勁捏著手心,剋制住了推人的衝動。
她的身量只堪堪到範詩遙的肩膀,埋首其間,漸漸感受了一絲溫軟,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既陌生,又熟悉,好像與夢中的某一個場景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