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聲。一路草木婆娑,枝影縱橫,似水中疏影。行過花叢,抖落紅藥上的露水,頓覺涼意沁人。
最後坐在池塘邊的美人靠上,見月色溶水,一尾尾錦鯉悠遊自在,破銀光,碎雪華,撥亂一池漣漪。
圈圈漣漪漸大,映著月光,將他拉回了五年前。
屏翳峰,連日大雪,皚皚白雪覆蓋住連綿的山脈,一道纖長的紅影佇立在雪中。
“師弟,你見到師父了嗎?”凌孤月站古化松門前,看到迎面走來的沈落,笑道,“師父叫我來找他,怎麼他人卻不在。”
沈落搖搖頭,“今天還不曾見過。”
“說好要考察我的屏川心法練到了第幾層……”凌孤月掂了掂手中的流光劍,“結果一大早來也沒等到他老人家。”
沈落的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門上,“師父不在裡面嗎?”
凌孤月聳了聳肩,“裡面沒人,我正打算去後山找他呢。”
沈落道:“不用去了,我剛從那裡回來,師父不在那裡。”
凌孤月微微張口,“啊?”
沈落看著他發白的唇,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外面冷,進去等吧。”
兩人相攜步入房中,只見房中陳的設依舊是數十年不變的模樣,牆上數張古畫,臨窗一長桌,靠牆兩書櫃,牆角一床,屋內數把椅子而已。
師父果然不在房內。
又坐著聊了些閒話,沈落問道:“師兄昨日在做什麼?”
凌孤月笑道:“我叫人在落英潭鑿了個冰窟窿,穿戴著斗笠蓑衣在溪邊釣了一天魚。”
沈落抿唇一笑,“師兄可有收穫?”
凌孤月搖頭道:“幾條小銀魚,我又把它們放生了。”
沈落沉吟道:“以前落英潭遍植梅花,現在光禿禿的一片,師兄可還想……”
凌孤月打斷他道:“我是極為戀舊的人,若重新種梅,開得再好也不是當年的花了,倒不如空著。”
沈落只好作罷。
兩人又等了一會,凌孤月出門看了看天色,進來衝著雙手哈氣道:“中午了,外面又下起了雪,師父到底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
沈落在房間裡走動著,突然發現紙鎮下壓著一張紙,拿起來一看,目光粗略掃過兩行,神色微變,“師兄……”
凌孤月快步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雪白的紙上,留著簡單的兩行字:我已離開屏川,掌門之位傳給弟子沈落,勿尋。
落款是古化松。
“紙上的字跡確實是師父的……”沈落道。
“師父離開了?”凌孤月疑惑道。
他接過紙,迎著光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師父他老人家是在開玩笑嗎?”
沈落皺眉不語。
反覆看了幾遍,凌孤月的笑意淡下來,在桌上翻了翻,卻沒有找到其它留書。
“師兄不必著急,”沈落扶住他的肩膀,將溫暖的氣息渡過去,“也許師父過一會就回來了。”
那一日,他們一直待到深夜,最後睏意襲來才在雪夜裡離開。
第二天,大雪未停,兩人冒著風雪登上屏翳峰,又等了一整天。
第三天的時候,凌孤月道:“或許是師父下山遊山玩水去了,他定是嫌屏川冬天冷,等到春天暖和了就該回來了。”
幾個月後,雪融冰消,他們再次來到屏翳峰古化松的居所前。
凌孤月失望地道:“師父還回來嗎?”
沈落看著他不語,只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