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冬天,沈落成為屏川掌門,凌孤月做起了閒散師叔,兩人又一起來到古化松破落的舊居前。
“下雪了。”凌孤月伸手接住一枚晶潤的雪花。
緊接著,一片片的雪緊鑼密鼓地飄落下來。
雪花簌簌,鋪在地面上,覆蓋住了來時的腳印。
屏翳峰上,沈落與他並肩而立,看著上下連成一片的蒼茫天地,幽幽道:“師兄,別等了,我們回去吧。”
凌孤月悵然道:“以後就只有我們了。”
凌孤月一坐就是半晌,渾然不覺時光流逝,他的紅衣染上夜色,幾乎與周圍的草木融為一體。
就在此時,靜悄悄的後園中兩道腳步聲跫然響起。
凌孤月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隱了氣息。
只見花叢中,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相綴而行。後面那人身影苗條,嬌娜大方,正是青蟬。
而前面的人卻面容模糊,眉眼讓人分辨不清。
“三爺,這麼晚了還要去找樓主,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青蟬問道。
“我有幾天沒回來了,樓主可還好?”嘶啞的聲音讓凌孤月一下子想起那日在碼頭的車伕。
“樓主一切都好,只是病還是老樣子。”
“嗯,那就好,這幾日有什麼人來過沒?”
“這個……應該沒有,也許樓主私下召見了別人,我卻不知道,三爺還是回頭問問綠鳶吧。”
三爺腳步微頓,“不必,待會兒我問問樓主便可。”
青蟬見他走的急,一邊追一邊問道:“三爺,慢些,你幾次問我緋衣公子的事,為何不去見見他呢?”
“只是好奇,並無多大事。不過好幾次聽你們語氣驚為天人,不知他究竟長成什麼樣?”
“嗯……怎麼說呢,”青蟬想了想,含笑道:“緋衣公子不像男子的剛健,也不似女子般柔弱,臉蛋比我嫩,面板比我白,鳳眸長目,笑意迷人……”
三爺亦笑道:“我還沒見過有這樣的完人,看來改天確實要見識見識了。”
兩人說笑間朝清雨軒走去。
凌孤月愣了片刻神,不久就見青蟬原路返回,少女輕盈的身姿很快消失在僻靜的後園裡,而那位三爺卻並未跟出來。
凌孤月暗道:或許他還留在清雨軒,只是這深更半夜,他跟林珏還有什麼要事相商呢?當下起身,行至清雨軒外的那片湖泊前,見他足尖輕點,踩著水近了樓,而後騰空一躍,便穩穩地落在了樓頂。
霎時雲破,銀月如鉤,浩渺的蒼穹下,一道紅影靜靜地立在樓頂,風吹柳梢,帶動紅衣烈烈。
凌孤月輕手輕腳地來到屋簷邊,身影一閃,便跳到了簷柱上,幾番跳躍,終於進了清雨軒中。凌孤月在屋椽上站著,腳下是無數重簾幕,漸至中心,只見簾幕下的榻上有一人,榻前還有張椅子,椅子上也有一人。
榻上的人自然是林珏,他已脫去平時緊裹的狐裘,穿著單薄的衣裳,散漫地坐在榻上,兩隻腳垂在空中前後晃悠。
而椅子上的就是那位神秘的三爺,此刻正背對著凌孤月。
兩人聊得融洽,似乎毫無防備,顯然是未發覺還有第三人在場。
凌孤月在半夜做起樑上君子,起的卻不是偷竊之心,看著下方的情景暗道:疏影樓樓主果然是裝的,他跟我說話時一句三喘,在親近的人面前倒是個正常樣子,我且看看他有什麼目的……
林珏道:“三叔,你為何對屏川那麼上心?我都要吃醋了。”
三爺道:“樓主,你又在耍小孩子脾氣了。”
林珏輕哼一聲,“三叔整天東奔西走,都不回來看我,我才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
三爺笑道:“樓主已經長大了,不需要我再看著了,再說,我在外面也是為了處理疏影樓的一些事。”
他那笑聲尖利刺耳,似是刀刮喉嚨一般,極為難聽,林珏卻毫不在意,撅著嘴,像是向長輩撒嬌置氣一般,“三叔肯定是嫌我沒用……我沒有沈落的天資稟賦,甚至連花拳繡腿的凌孤月都比不上。”
樑柱上的凌孤月眉尖一皺,暗道:怎麼忽然提起我的名字?還說我花拳繡腿?一時氣憤,按住了樑柱,又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三爺搖頭嘆道:“樓主,我從你十歲就在你身邊,你自小身子骨弱,經脈奇缺,不適合練武,老樓主也不希望你涉足江湖,見你如今這樣已是倍感欣慰,又怎麼會嫌棄你?”
林珏擰眉道:“就算三叔不嫌棄我,我也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