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乎沒有時間交流,唯一的溝通依然是嶽煙每頓飯幫顧炤帶的那兩個饅頭。忽韃因為三年前那一仗養了大半年的傷,傷好以後身體便不如從前了,不過他很快培養起了自己的繼承人。忽可多帶兵到城外作了幾次案,擾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顧炤主動請命出征。他要自己一個人帶兵出戰,那是他第一次獨立帶兵,那一年,他才十五歲,正是少年郎最好的年紀。若是在京中平安長大,他當是穿著錦衣華服,風華絕代的顧家大少爺,才情容貌接無人可及,當是鮮衣怒馬,再春風得意不過。但現實是,他要自己帶兵,在沙場上在刀光劍影中揮霍自己的年少輕狂。陸嘯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拗過顧炤,準了他的請求,不過要他和陸戟同行。胡人骨子裡就有野性,忽韃對忽可多的教育更是兇狠,但忽可多那時年輕氣盛,做事難免輕浮,不像顧炤,用三年時間打磨自己,只為將自己磨成一把鋒利的劍,出鞘必見血!顧炤對忽可多那一戰,雖然打得有些艱難,但勝得沒什麼懸念。忽可多帶的幾百胡人被顧炤悉數殲滅,只有忽可多和十來個親衛倉惶逃走。顧炤讓人燒了那些屍體,只帶回了幾個胡人將領的屍首回來。沒有經過陸嘯的允許,顧炤將那些人的屍首掛在了城牆之上,像當初忽韃對嶽兆的屍首那樣。陸嘯得知此事,迅速讓人把屍體放了下來,將顧炤叫到面前好好地教導了一番。陸家世代忠良,為人正派,是無法認同顧炤這樣以牙還牙的做法的。陸嘯對顧炤和顧漓有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恩,顧炤沒有反駁陸嘯,乖乖認了錯,陸嘯便也沒揪著這件事不放,對顧炤出戰大勝一事很是開心,提出幫顧炤遞摺子到朝中,讓他正式加入鎮北軍,以後好替他記軍功,被顧炤拒絕了。他說,此生絕不入朝,誓不為官。陸嘯瞭解他說一不二的性格,也沒強求,又叮囑了一番讓他離開。顧炤去換下兵甲,沐浴更衣,夜裡偷了那幾具屍體剁成碎塊裝在木桶裡敲開了嶽煙的門。&ldo;我在外面山上養了幾頭狼,跟我去看看嗎?&rdo;他說的是問句,卻絲毫沒有跟嶽煙商量的意思,說完話提著木桶就走,嶽煙忙拉上門小跑著跟上。&ldo;聽說你打了勝仗,沒受傷吧?&rdo;&ldo;沒……&rdo;顧炤剛想說沒有,想到之前和嶽煙的約定,頓了一下,轉了話鋒:&ldo;沒受重傷。&rdo;言下之意是受了些小傷。嶽煙立刻開口:&ldo;我帶了藥,一會兒幫你看看!&rdo;她的語氣緊張,滿滿的全是關切,沒注意到大步走在前面的顧炤唇角微微彎了起來。嶽煙的體力不太好,顧炤走得又快,跟了他一會兒嶽煙便喘得不行,走出很遠發現嶽煙沒有跟上來的顧炤又折返回來。嶽煙永遠記得,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有個少年提著血腥味滿滿的木桶踏月而來,一言不發的扎著馬步在她面前蹲下,將寬厚的背展露在她面前。&ldo;上來!&rdo;他說,語氣已隱隱帶了幾分霸道。&ldo;我……我自己能走!&rdo;她羞紅了臉,心跳漏了一拍,下一刻,腿彎卻被一隻強有力的臂膀撈住,整個人前傾趴在顧炤背上,顧炤卻紋絲不動。&ldo;抱著我脖子。&rdo;顧炤命令,託著她的臀直接站直了身。那一年,她已經十四,身子已經發育,胸口微微隆起,夏日炎熱,他們穿得都不多,猛然趴上去,她胸口被壓得疼了一下,隨後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只竭力弓著身子不敢與他貼得太近。&ldo;顧炤,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rdo;她羞得不行,小聲哀求,聲音細軟像剛出生的小貓。&ldo;你跟不上我。&rdo;顧炤直白的說,絲毫沒有要放她下來的意思。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目的地,顧炤一鬆手,嶽煙立刻兔子一樣躥到一邊,顧炤扭頭看著她,眼底含了笑意:&ldo;你怎麼好像越來越怕我了?&rdo;嶽煙下意識的點點頭,點完又拼命搖頭。她不怕他的,若是害怕,就不會大半夜的和他一起出來了。見她反覆,顧炤低聲笑道:&ldo;傻丫頭。&rdo;說完提著木桶走到她身邊,不容拒絕的抓住她的手,沒等她開口便堵了她的話:&ldo;山路不好走,別摔了。&rdo;他的手很有力,掌心是硌人的厚繭,燥熱且滾燙,帶著她在斑駁的月光下一步步前行,讓她心安,也讓她忍不住一點點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