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喚月剩下的屍首一直沒找到,這事橫在蘇梨心中,永遠都是結。聽她提起蘇喚月,楚懷安愣了一下,隨即斂了神色,認真道:&ldo;我還在讓手下的人找,會找到的。&rdo;安珏之前受了不少折磨,許是知道自己沒什麼好下場,他咬死了不肯鬆口,楚懷安只能從其他途徑再想辦法。蘇梨落筆沒有一點遲疑,頭也沒抬:&ldo;謝謝。&rdo;客氣又疏離,堵得楚懷安一口老血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只能悶著頭走了。蘇梨一口氣畫到了後半夜,停筆的時候,手腕有些痠疼,她把畫紙拿起來看了看,有些不滿意。手受傷以後,畫畫的力道便不如從前了,有些線條畫出來總是抖的。二姐,對不起……蘇梨在心裡默唸,等墨跡幹了才把畫紙捲起來,用綢帶捆好。不知是不是畫了蘇喚月的緣故,蘇梨睡著以後夢見了她。這是蘇喚月離世以後,蘇梨第一次這樣夢見她。夢裡光線很暗,一開始霧濛濛的像是行走在夜色中,她走了好一會兒看見了一座小城,青石鋪成的街道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蘇梨往前走著,沒多久看見了七娘的棺材鋪。鋪子不大,一盞孤零零的燈籠搖晃著,棺材鋪子開著,愛扮成老頭的少年站在櫃檯後面,驚恐地看著什麼,地上是蘇喚月的屍體,脖子被一刀橫過,腦袋滾落在地,詭異的是沒有血流出來。蘇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她看著二姐屍首異處,心臟好像被人狠狠搗了一下,她想把二姐的屍首拼起來,一個人卻比她更快。一抬頭,場景便變了,蘇梨看見一個黑黢黢的山洞,安珏大搖大擺的坐在洞口看著蘇梨獰笑,嘴裡冷聲命令:&ldo;把她給我剁成肉泥餵狗!哈哈哈哈!&rdo;安珏笑得喪心病狂,笑聲刺耳至極,山洞裡傳來蘇喚月痛苦的哭喊。&ldo;阿梨,我好疼!真的好疼啊!&rdo;那聲音像尖刀一樣插進蘇梨身體,蘇梨撲向安珏,想衝進洞裡,卻在離安珏一步之遙的地方被無形的屏障攔住。她過不去,無法阻止二姐受苦。然後她聽見有個女人輕柔的聲音說:&ldo;這雙眼睛倒是還挺好看的。&rdo;蘇梨猛然驚醒,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陽光投射在窗戶上,暈出淺淺的光暈。蘇梨抬手揉揉腦袋,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叫人送了熱水沐浴。這個夢有點太過真實,蘇梨醒來以後對夢裡的細枝末節竟還記得很清楚。吃過早飯,她把那個山洞畫了下來。山洞周圍沒什麼特別的標記,這種山洞太常見了,也許走遍整個遠昭都不一定能找到這樣的地方。但蘇梨直覺這是二姐給她的提醒,她在等自己去找她。不過夢裡最後一句話讓蘇梨心悸,她想到了那個時候在漓州看見蘇月的那雙眼睛。為什麼夢裡那個女人要說二姐的眼睛很好看?是她自己臆想了太多,還是二姐在天有靈給她的提示?壓下亂七八糟的思緒,蘇梨拿著昨晚的畫紙去找了張五。&ldo;就是這個,木材我會讓人去找,能做出來嗎?&rdo;蘇梨問,張五拿著畫紙仔仔細細的看,見上面的人物纖毫畢現,心裡對蘇梨的畫工十分驚訝,如實回答:&ldo;我會盡力還原,但不一定能做到畫上這樣細緻。&rdo;&ldo;好。&rdo;&ldo;這畫上之人是……&rdo;&ldo;是我二姐。&rdo;蘇梨低聲說,眉眼之間有兩分哀慼,張五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連忙道歉:&ldo;對不起。&rdo;&ldo;無妨,你用心刻好便是。&rdo;蘇梨說完離開,張五回到房間,拿著那畫認真的看,只希望能將畫上的人刻進腦海,動手時才能做到胸有成竹。剛開始看還不覺得,看久了以後,張五的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被畫上那人的眼睛吸引。並不是蘇梨刻意在眼睛上過多著墨,而是那眼睛看起來竟讓他覺得頗為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張五皺眉,想要細想,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他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如何記得在哪裡見過這雙眼睛?是魔怔了吧。與此同時,御書房裡一片冷肅。宮人替楚凌昭上了一杯熱茶,嫋嫋的熱氣蒸騰而上,模糊了他有些冷硬的眉眼,讓他整個人柔和起來,但周圍冷凝的空氣卻在昭示著這柔和只是假象。&ldo;你想求娶鎮國公的義女?&rdo;楚凌昭問,他刻意強調了蘇梨的身份。楚懷安今天一大早就進宮了,下了早朝直奔御書房。他要等蘇梨原諒把婚書拿出來耗時太長了,還得先定下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