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沒回答,背過身去,伸手將肖山扒拉過來,摟在懷裡。重明說:“你心裡早已有主意了,你是個很聰明的人類,比孤王見過的不少人都要聰明得多。大家開誠佈公一點,又有何妨?”陳星眼皮子直打架,犯困了,答道:“我怎麼總覺得自己很笨呢?”重明:“你的聰明是大智慧,譬如現在,你心裡一定已經想好了第三件事。”陳星打了個呵欠:“你奉承我也沒有用,我不會中你的計的。”重明:“孤王倒是很好奇一點。”陳星轉過頭,看了重明一眼。“若當初孤王不為述律空重塑身軀,”重明眯起眼,說道,“眼下你的護法,又會是誰?”陳星:“……”這問題他倒是從未想過,但被重明這麼一問,陳星突然也有點好奇起來。如果在潮汐回溯那天,重明與歲星沒有種下先於一切的這兩個變數,那麼當他抵達地牢最深處之後,那裡想必將不再有項述。雖然一直以來陳星都下意識地不去想這個問題,畢竟人的趨利避害本性讓他不願去構思什麼最壞打算,但這個謎總是讓他忍不住地懷疑。沒有項述,卻又必須重來一次的這三年,將會發生什麼情況?“這麼一來,護法估計就變成我乾兒子了。”陳星隨手拍了拍懷裡的肖山。“我看不見得。”重明隨口道。陳星:“……”無數個猜測逐漸在陳星的腦海中變得清晰起來,一些看似毫無關聯的前因後果,忽然就產生了奇怪的聯絡。“歲星已經離開你了,你會活很久很久,也會找到一位,與你相伴一輩子的……護法武神……”那是陳星在失去意識、墜入黑暗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如果沒有遇見項述,那麼失去一切記憶的自己,一定會失落地站在地牢門口,最後接受了心燈指引出錯的事實,離開襄陽城北上。不被項述綁在民舍外,他將提前半天抵達麥城,不會碰上馮千鈞,但最終他們依舊會在長安認識,只是延宕了不少時日。那天他將騎馬穿過隆中山,天色尚早,不會在那個峽谷外宿營,就不會碰上魃…………也不會遇見周翌。他就這麼離開荊州,前往長安,抵達後,一定會去拜訪宇文辛,認識……所以如果按照項述的計劃,一切若重來一次,他的護法極有可能將會是——陳星翻身,離開帳篷,裹好外袍,縱馬出去,沒入風雪之中。“項述!”陳星朝著湖畔縱馬疾馳,喊道,“項述!你在哪兒?!”湖畔雪霧茫茫,一個身影從樹叢下飛出,撲住陳星,帶著他滾下了馬,將他抱在懷裡,滾了幾圈。“你瘋了!”項述身上、頭上全是雪,抱著陳星,壓抑著憤怒道,“又跟來做什麼!”陳星怔怔看著項述,那一瞬間,他彷彿就明白了,近日裡項述為何對拓跋焱抱有這種奇怪的敵意——萬古潮汐發動前,項述一定也曾經想過,定海珠碎裂,這個自毀行為無異於將陳星重新託付給了拓跋焱!而這一暗示,始終根植於他的腦海中,令他對拓跋焱抱有相當強烈的敵意!項述:“???”項述疑惑地看著陳星,陳星不住喘息,而後道:“沒……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擔心你了,有點……有點想……想你。不知道你在……在做什麼,忍不住出來找你。”項述:“……”車羅風藏身樹叢後,遠遠看著這一幕。項述與陳星注視彼此,陳星手裡抓著一把雪,忽然惡作劇心起,“啪”地拍在項述臉上,繼而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項述:“!!!”項述差點肺都要被陳星氣炸了,把他挾起來,捂住他的嘴,陳星不住掙扎,被項述帶到樹叢後。“別出聲!”項述眉頭深鎖,吩咐道,“正在埋伏!”陳星半躺在雪地裡,全身是雪,越過樹叢望去,看見了巴里坤湖中央的那座島嶼。“他們有說什麼時候來嗎?”陳星問。“你有病嗎?”項述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哈哈哈,對啊。”陳星說。車羅風:“……”項述簡直拿陳星沒脾氣了,前一刻在阿克勒營地裡還一副氣勢洶洶、隨時要與他鬧個三天三夜不算完的勢頭,自己剛離開不到半個時辰,便又跟個傻子似的追了過來。這是同一個人嗎?陳星看看外頭,眼睛轉來轉去,再看項述,說:“你冷不冷?我給你帶了點吃的。”說著拿出烤肉。項述接過,說:“你呢?吃了不曾?”陳星往自己嘴裡塞了點肉乾,順手遞了點給車羅風,車羅風不說話接了,以詢問的眼神看項述,項述示意繼續在這裡等罷,吃了點肉乾,再抬頭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