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想自己出城決戰?”項述又朝肖山說。那語氣雖然嚴厲,卻絲毫沒有半點輕蔑,亦無威脅,隱隱有著父親的威嚴。陳星正想打圓場,肖山卻點了點頭,說:“你的柔然安答不來欺負陳星,我自然就放過他。”車羅風那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項述只好當見不到,說道:“各部彙報情況,匈奴人稍後再去驗明正身不遲。”短暫沉默後,鐵勒族長石沫坤咳了聲,打破這尷尬寂靜,率先道:“一個半月前,收到大單于從長安快馬加鞭送來的信,我們便做好了迎敵準備……”果然屍亥的部下還是提前動手攻打敕勒川了,所幸這一次沒有魃王出戰。十二天前,從陰山之中衝出了大量的動物白骨,以豺狼虎豹為首,衝擊了雜胡們在敕勒川下的營地。陳星估算了時間,差不多就在屍亥帶領魃王們逃離長安之後。那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成千上萬的怪物嘶吼著衝開拒馬樁,衝進了敕勒川。幸而石沫坤經項述提醒,提前做好了準備,奮力抵擋。一發現不敵,馬上帶著所有人且戰且退,逃離敕勒川。但就在中途,出現了另一夥魃,奇怪的是這夥魃沒有襲擊他們,反而襲向白骨軍團,為他們斷後,並與動物屍骸組成的大軍猛烈交戰。陳星聽到這裡時,馬上就知道魃軍來歷了,那是執著找周甄復仇的由多,帶領著阿克勒族死去的衛士。最後石沫坤說:“就是這樣。”車羅風眼神帶著少許遊移,與項述稍一相觸,便別過眼神,反而懷疑地多看了陳星幾眼。陳星以鐵勒語朝石沫坤問:“有受傷的麼?”石沫坤略一點頭,說:“一部分柔然衛士,都安頓下來了。”陳星起身道:“我去給他們看看。”項述說:“讓他們過來,你留下,各族輪班嚴密防守,石沫坤派出回鶻部斥候,偵查敵人下落。”“肖山,”陳星出得匈奴人皇宮,找來肖山,說,“我想拜託白鬃一件事,司馬瑋呢?”肖山撮指吹了聲響哨,將白鬃召來。陳星給白鬃看塞北地圖,白鬃說:“我全認得,想讓我做什麼?說罷。”“帶著司馬瑋,到巴里坤湖去。”陳星又朝來到身邊的司馬瑋說,“我需要你們幫我保護一家人,讓他們平安撤向哈拉和林,現在他們應當已經在路上了。”司馬瑋點了點頭,也不問為什麼就走了。陳星忽然發現司馬瑋出奇地好用,他也是魃,魃們彷彿不會注意到他,反而將他當成了同類。而且這傢伙也挺能打的,平日裡也沒有任何個人意願,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辛苦你了。”陳星給司馬瑋戴上撿來的阿克勒人頭盔,於是高高大大的、曾經的漢人王又變了另一番模樣。司馬瑋說:“不客氣。”這傢伙就像個忠誠又可靠的侍衛,隨便陳星怎麼折騰,況且除了陳星自己,還沒人殺得了他,只是得注意別被人發現了。司馬瑋平時都在想什麼呢?陳星有時不禁有點奇怪,但就連項述在想什麼他都搞不清楚,對一隻魃王而言,就更費解了,譬如說現在。翌日,陳星在哈拉和林皇宮之中開始掛牌看診,畢竟他記得上一次來時,敕勒川人有不少生病的,於是除了給受傷的各胡衛士們看病之外,順便還給項述的族人們解決疑難雜症。“需要翻譯麼?”項述在旁看著,問了一句。陳星笑道:“我可以勉強聽懂。”項述於是便主動幫陳星配藥,藥材被鋪開散在殿內地上,他不時望向陳星,殿內日光朦朧,陳星半身籠罩在殿頂天窗投下的光芒中,神情專注的側顏顯得文雅而俊秀。石沫坤正在殿內看一張地圖,標記派出斥候的數路方向,抬頭看了眼陳星,再看項述,眼裡帶著笑意,動了下項述。“述律空?”石沫坤笑著說。項述不搭理石沫坤,配好藥起身,拿到陳星身邊去,遞給自己的族人們,在旁盤膝坐下聽陳星的吩咐。陳星只是看了病人一眼,就拿紙開方子。項述:“你這才看了一眼!”陳星說:“看一眼就知道生什麼病了。”項述:“方才你甚至沒有抬頭。”陳星說:“聽聲音都能聽出來。來,我知道你是害喜,開副安胎的藥吃吃就好了……”項述:“你頭都沒抬,光聽聲音,就能聽出她有喜了?”“不然怎麼叫神醫?”陳星心中竊喜,上次看病的過程他還記得,好些人排在隊伍裡頭,陳星一眼就認出來了。開藥連想都不必多想,有名孕婦上次讓他印象深刻,這回一眼就瞥見了。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