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馮千鈞、肖山、拓跋焱、新垣平、溫徹眾人各自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項述。“幻魔宮就在長安,”項述沉聲道,“我勉強能看見,卻感知不到陳星想說的話,除此之外,還有近四十萬大軍正在集隊,想必將充作祭品。”新垣平解釋道:“法力共燃,能令你與大驅魔師建立起意念中的聯絡,所謂‘心意相通’正是如此。”項述皺眉道:“可我始終沒有感受到過,陳星倒是偶爾能知道我在想什麼。”“計劃還是出了一點小小的變數,”謝安皺眉道,“怎麼偏偏是小師弟被抓走了呢?這不對啊。”“很合理。”溫徹說道,“哪怕你曾是定海珠,但這個時候的你,對於蚩尤而言已經沒用了。”項述簡直難以置信,先前他們制定的計劃,應是項述自己被蚩尤抓走,陳星留在驅魔司內。所謂天地脈將朝著既定的方向修正這個說法,也即是說,先前項述來到蚩尤身邊一次,這回理應也將出現第二次相同的情況,怎麼偏偏在此處產生了偏差?馮千鈞說:“天馳的魂魄已經被抓走了,就不要再追究責任了。接下來做什麼?大夥兒得馬上去準備。”項述眉頭深鎖,原本他們商量的是:項述被蚩尤帶走時,身上仍有九個符文,在靈魂狀態之下,未嘗不能制住他。上一次蚩尤在發動萬古潮汐陣時,強行移魂,令項述極其痛苦,但在他的內心之中,仍有心燈的種子,在協助他守住神志。如今獲得法力共燃後,項述又有符文在手,說不定甚至能主動與靈魂狀態下的蚩尤展開一戰,削減他的力量。而陳星,則在新垣平等人的協助下前去冶劍,並集合江南驅魔師,朝蚩尤一戰,斷去他的怨氣來源,最後在戰場上,與項述會合,收回符文,予以他在虛弱靈魂狀態下最終一擊。之所以隱瞞了陳星,正是因為項述恐怕陳星不願讓他涉險。而兩人一旦分開後,陳星還能使用法力共燃,跨越萬里察知項述的念頭。畢竟於情於理,蚩尤抓走項述,才能杜絕最終神劍再鑄的結果,陳星擁有心燈,蚩尤本能地必然對它有所畏懼。項述沉聲道:“準備冶劍罷。”各人便紛紛動身,餘下新垣平時,項述沉吟片刻,最後終於忍不住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在用法力共燃時,始終與星兒有隔閡?”“因為你們並未真正地做到,同生共死。”新垣平坦然道,“在你的心裡,始終有一個念頭,哪怕犧牲自己,也要讓大驅魔師活下去。”溫徹隨手翻了下書閣內的許多孤本,陳星曾經讀過,還做了批註的一頁殘卷掉了出來。上面是記載他與新垣平曾經事蹟的故事傳說。“陳星能感受到你的許多念頭,”溫徹淡淡道,“緣因他經歷了這許多,已真正地釋然了。他不懼怕自己死去,也不再懼怕你為他而死,一方既死,另一方決定去坦然面對,生死相隨,完全、徹底地交出彼此,便是這般。”“‘死生與共’四字,都道說來不易,世人只以為它難,難在捨棄自己。”溫徹嘴角帶著笑意,又提醒道,“這當真就是看不開了,真正的難處,不在捨生取義,而是同樣相信‘他’也願意以性命來成全彼此。你看,你身為護法已久,自己死了沒關係。面對他的死,仍不免婆婆媽媽,愁腸百結,是不是這道理?”項述沉默了,在書閣內安靜站著。新垣平笑了笑:“所以他不再害怕,換個說法,今日是你赴險,還是他赴險,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又有何不同?”這時,拓跋焱又來了,帶來了今日剛到的北方訊息。“慕容衝輸了。”拓跋焱說,“但幸虧石沫坤及時趕到,清河公主安全撤離,在幽州與苻堅形成對峙,慕容衝連同平陽軍,落敗為俘。”長安皇宮內。陰暗的天空下漫天飛雪,帶著一股血腥氣味,苻堅高坐殿中,麾下文官、武將林立,慕容衝一身是血,跪在殿中。苻堅身側,右手邊站著臉色灰敗的禁軍統領宇文辛,左手邊,則在王子夜離開後,再度出現了一名中年人。各族將軍、文官們帶著毛骨悚然的目光,注視那中年文士。那是死而復生的王猛,曾替大秦奠定北方半壁江山的功臣。陳星在殿上走了一圈,發現活人們都看不見他,能察覺他存在的只有王猛、被蚩尤附身的苻堅,以及被魔神血所改造過的宇文辛。“衝兒,”苻堅雙目中血色斂去,沉聲道,“朕究竟有何虧欠於你?”慕容衝頭上、臉上俱是血,在苻堅的鐵騎大軍下,平陽軍遭遇了慘敗,被剿滅萬餘,剩下的則盡數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