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陳星的聲音發著抖, 輕輕驅使馬匹, 那馬兒小步走了起來,緩慢的顫動頓時讓陳星咬緊了牙。“跑不快,”陳星說。“駕!”項述忽然道,同時雙腿一夾馬腹,朝前一衝。陳星:“!!!”項述卻接過馬韁, 一手將他抱在身前,另一手開始控馬,馬匹快跑起來,眨眼間出了樹林。“別大喊大叫。”項述在陳星耳畔說。馬匹有節奏地快跑起來。“還得跑半個時辰。”項述小聲在陳星耳畔說,“明年帶你回敕勒川?”項述喘息著說:“帶你到大草原上,放馬一整天一整天地跑,從太陽昇起,到夕陽落下,那裡一個人也沒有,與天地同為一體。”足足一個時辰後,陳星覺得自己要死了,而目的地總算也已抵達,那是一條瀑布下的小溪。項述抱著陳星下馬,脫下外袍,鋪在地上。“這裡不會……有人吧?”“不會。”項述答道。此間靈力充沛,地底下一定有地脈轉捩,天地靈氣顯得無比旺盛。陳星只覺得心曠神怡,項述又道:“來,此處是洞天福地。”秋社日中,陽光燦爛,直到暮色沉沉時,項述才策馬,帶著陳星下了山。法力共燃之後,項述意猶未盡,足足一天後,紅繩已換到了自己的手上,這下兩人手腕都繫著紅繩,猶如一對親暱的小情侶。陳星知道如果他再不要求停下,在這暮色裡,項述說不定當真會縱馬亂跑,直到這一天完全過去。接近驛站時,項述終於與陳星稍稍分開,陳星這才筋疲力盡地鬆了口氣,下馬時還有點站不穩。項述一手牽著他,一手牽馬,去驛站處借宿。“明天乘船去赤壁。”項述說道。驛站內燈火通明,陳星累得有點不想吃飯了,項述卻體力充沛,給兩人斟了酒,又把一條魚挑掉魚刺給他。陳星說:“又去?”“與王羲之、謝安會合,”項述說,“不做什麼,四處逛逛,帶你去玩。”陳星點點頭,想到今夜過去,兩人又得自律上足足半個月,心情十分複雜。“多吃點,”項述吩咐道,“今天沒過完,待會兒還有。”陳星剎那又滿臉通紅,兩人坐了一張小榻,不時有人看看他們,項述卻表情自若,繫著月貝紅繩的手腕有力而漂亮,過後帶著陳星往房裡去了。翌日他們於淮水上游改而搭船,到得南屏山時重遊故地,又騎馬上了山腰,秋社日一過,整個江南已有了寒意。陳星現在騎在馬上,已忘不了那天了,累是很累,卻也非常刺激,尤其馬匹奔跑的快慢,顛簸與力度,簡直在為本來就強悍無比的項述平添了助力。項述說:“又想了?”陳星哭笑不得道:“不不,千萬別多想,還有十三天……這人生沒法過了。”“你也在扳著指頭數日子?”項述說,“還以為只有我等著。”陳星側頭,以一個吻回答了他。項述便停下馬,低頭,兩人騎在馬背上,專心接吻。高處忽然有人吹了聲口哨,山腰的轉折道上,一名女子騎著馬,笑道:“你們來晚了。”陳星嚇了一跳,那是穿著男裝的謝道韞!幸好沒有在這亂來……不過似乎要亂來也亂來不了。項述說:“路上游山玩水,耽擱了些時候。”陳星才知道項述約了不少人,或許也是謝安等人約他,項述便在山腰上拴好馬,兩人慢慢走上山去。肖山正在前面等著,說:“我以為你們今天不來了。”陳星問:“還有誰呢?”“都在。”肖山說,“哥哥,你們去哪裡了?”項述便拾步上去,隨手搭著肖山肩膀,一大一小,轉過山路,走在了前頭。謝道韞先前與陳星往來不頻繁,只偶爾來驅魔司看看,不知為何,絲毫沒有陌生感。“拓跋焱與馮千鈞、青兒他們已經上去了。”謝道韞說,“奇怪,我怎麼覺得你像認識了很久的朋友?”陳星笑道:“咱們之間有緣,你想拜我乾兒子當小師父嗎?”謝道韞一怔,奇怪陳星怎麼知道的,但似乎這夥人無論是肖山還是馮千鈞,拓跋焱也好項述也罷,甚至謝安,以及那堆半死不活的魃,全都很聽陳星的話,驅魔司裡明顯他就是老大,這麼一想,也不甚奇怪了。“他還沒答應我。”謝道韞說。謝道韞平日裡很不喜歡修仙煉丹等事,但隨著驅魔師們習練的道法,以及陳星再三規正之後,慢慢地開始對他們改觀,其間一次陪顧青來看馮千鈞時,偶然在司中見肖山與拓跋焱練武,頓時被肖山的身手所折服,便常常來偷師學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