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述說:“他多多少少,根據咱們這一路上的行為,包括謝安對溫徹的身份心知肚明,明顯已猜到,定海珠本來就有時光回溯的作用,忽然一夜間萬法復生,這不難猜。讓溫徹在此地等你,是陷阱,也是證明他猜測的重要一環。”“他已經知道了?”陳星驚訝道。項述將繩索在腰上打了個活結,朝陳星伸出手,示意他過來。“他又不是白痴。”項述摟住陳星,說道,“你們事事都搶在他的前頭,連凡人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何況王子夜?”陳星抱緊了項述,項述稍稍提腳踝,讓陳星踩在他的腳背上方便受力,一起滑下井底去。“那麼他也許會……”項述打斷道:“他就算知道了整件事的經過,也拿咱們沒辦法。”“項述。”陳星小聲說。兩人一同在那黑暗中緩慢下墜,陳星聽見項述的心怦怦跳,跳得飛快。項述:“?”“你的心跳得太快了,”陳星忽然被岔開了思路,說道,“這不太健康。”項述:“……”“當然有慢的時候,”項述不自在地說,“尋常人天天這麼跳,早就死了。”“有嗎?”陳星懷疑地問他,“可是我怎麼每次聽,你心跳都這麼快?”項述簡直不想與陳星解釋,看看四周,還沒落到底,又低頭看了眼陳星。“你是不是想親我?”陳星忽然笑著說。上一次他們一起下井底時,陳星便忍不住浮想聯翩,尤其是不小心看見了畢琿與鄭綸在房裡……導致他有那麼一瞬間,腦子裡出現了自己與項述做那件事時的景象。“不想親你,”項述冷冷道,“你不聽話。”兩人落地,項述解開腰畔繫著的繩索。“我只是覺得……”陳星無奈道。項述在黑暗裡停下腳步,陳星改變了主意,救人要緊,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說:“算了,回頭再說。接下來怎麼辦?”“聽我的。”項述只說了三個字。離魂花發出微弱的藍光,地脈出現了,通往幽暗深邃地底的盡頭,陳星就像上次來時,走過井底漫長的隧道,進入空曠的石洞區。這一天,建康妖風肆虐,雨越下越大,陰雷滾滾,隱藏在雲層之中,雨水竟是帶著些許鐵鏽與血腥味,下著下著,漸漸轉為黑色,覆蓋了建康全城。司馬曜正與群臣在殿內議事,忽然一聲狂雷在天頂炸開,所有人停下了交談。濮陽率先離座,快步來到太初宮前,望向天空。地面瀰漫著暗紅色的雨水,群臣頓時大驚。司馬曜走出高臺,在屋簷遮擋下,望向天際,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血腥氣。濮陽說:“陛下,臣得去東山看看。”“去罷。”司馬曜說,“傳令御林軍,將東山一帶的百姓先行疏散。”最近的夜裡,不知為何,司馬曜偶爾會做一個夢,夢裡一條青色的蛟龍在淮水上四處肆虐,殘殺百姓。厚重雲層之中,又一聲炸雷翻滾,百姓們紛紛察覺異狀,離開家門,抬頭望向天際,發出驚叫。“晉天子吶——”一個恐怖低沉的聲音響徹天際,緩緩道,“你們的氣數業已終結,人間大地,當有新的天子取代你,凡事不可逆天而行……”“此乃蒼天降下的旨意……若再執迷不悟,一意孤行,所謂驅魔司,正是你們的下場……”緊接著,天空中的陰雲匯聚為一張猙獰的人臉,張開巨口。在建康千萬百姓的驚呼之中,那巨口內噴出一條白骨磐龍,龍頭上,站著手持天羅扇、怨氣瀰漫的王子夜。驅魔師們在鄭綸與畢琿的帶領下,紛紛列隊而出,各自手執法寶,面朝高空。鄭綸沉聲道:“總算來了,屍亥,坐不住了麼?”王子夜冷笑道:“你們的大驅魔師已經死在會稽了,交出法寶,將謝安等人的屍身送出來,便免你們一死,否則……”王子夜一抖天羅扇,怨氣從天到地,開始瘋狂匯聚,聚集在驅魔司外,現出一個漆黑的魁梧身軀——那是一名魃王,魃王全身拖著鐵鏈,鐵鏈上貼滿了符紙,四處轉頭,面孔猙獰,發出嘶吼,猶如一頭受困的猛獸!“這是什麼?”鄭綸皺眉道。畢琿手持長槍,攔在一眾驅魔師身前,習武的護法紛紛出列,環繞那魁梧魃王,保護了驅魔師們。司馬瑋鬆了鬆手指,發出骨節聲響,來到驅魔司正門前校場上,昂然面朝那魁梧魃王,魃王比起他,猶如小山一般,甚至高了不止一頭。它渾濁的眼中充斥血色,只要束縛一解,便將無分敵我,大肆殺戮!王子夜持扇做了個手勢,輕輕一揮。